在這樣的夜晚,傾吐心聲仿佛不再是件艱難的事。不知出於什麽緣故,褚霖竟沒來由地笑了聲:「我父親是被我母親毒死的。」


    「……」


    澹臺雁瞪大了眼睛:?????


    ?


    作者有話說:


    回憶殺是要虐一點的,如果心結不夠重,就憑褚霖這種作風,澹臺雁哪可能會離開他。


    所以阿雁失憶,是給褚霖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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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先趙王是被……趙王妃毒殺的?


    嶺南道窮鄉僻壤,消息極難傳到京城來,澹臺雁從前不知道自己會嫁去南境,就算聽說高宗有個不受寵的兒子,被流放似的賜了個封地,她也是一聽就過。


    此夜此景,她隻是才剛敞開心扉,便也想知道些褚霖的事情,這樣或許能扯平些。


    但她真沒想過會聽見這麽大的內廷秘辛啊!


    澹臺雁不知該接什麽,隻能指指褚霖的耳垂:「陛下總帶著這耳墜。」


    話題轉得生硬,褚霖眼中也染上笑意,他戳了戳澹臺雁的臉頰:「是,阿雁終於肯問了。」


    往前澹臺雁總默不作聲地盯著他發呆,褚霖原以為這是在看自己,後來才發覺這是在盯著他的耳墜。


    「這個摘不下來。」


    褚霖牽著澹臺雁的手帶到耳後,她細軟的手指摸了摸,耳墜後頭也是個完整的環形,並沒有可供摘卸的缺口。


    若是飾品,便能隨時拆下更換。若摘不下來,不管這東西做得再精緻、再漂亮,也像是……


    刑具。


    澹臺雁沒頭沒腦地想到這個詞,頓時驚懼更甚。


    南境究竟是個什麽地方,褚霖他兒時究竟經歷過什麽?


    她知道那裏遍地蠻夷,但……褚霖貴為王府世子,怎麽會被人打上這樣的標記?


    澹臺雁縮著肩膀,本是不敢再問,卻還是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耳朵。


    「這個,疼麽?」澹臺雁緩緩拈著褚霖的耳垂,指腹軟熱,動作溫柔,沒留意他眸色驟然一深,「有沒有辦法取下來?」


    褚霖盯著她,喉結上下動了動,聲音也沙啞幾分。


    「有辦法。朕登基前有人上言,說穿耳非中原習俗不合禮儀,諫言要朕取下。但是朕覺得沒必要。」褚霖緩緩道,「朕奪得天下憑得是兵馬,憑得是手腕,並非中原禮儀。定國□□,自然也不需要削足適履。」


    外間對褚霖一向是讚譽有加,尤其誇讚他禮賢下士,溫和謙恭,可澹臺雁剛開始有些怵他,直到後來才漸漸好些。


    那日在朝陽殿,褚霖誘殺時蘇胡息,終於在澹臺雁麵前露了些鋒芒,她除了驚愕之外,更多的還是心神搖盪。


    無他,隻是提著劍的褚霖,實在是太……太惹眼了。


    而今夜,就這麽短短兩句話,帶給她的驚異,卻比以往更甚。


    褚霖當真就是那個,率領朱雀軍驅逐突厥的英雄,也是殺伐果斷的大衍之主。


    大衍皇帝卻受不了她的目光似的,抬手捂住她的眼睛,聲音極輕:「夜深了,睡吧。」


    澹臺雁本以為,哭了這樣一場,今夜她肯定難以成眠。但搭在眼上的大手幹燥又帶著幾分涼意,眼睛的腫脹也被舒緩。


    她聽著耳邊穩當的心跳,漸漸也就睡著了。


    次日清晨,澹臺雁起身時床上隻剩她一人,問了宮人才知道,褚霖早早就起身,還令人不許打擾她。


    看時辰,褚霖和澹臺闊秋應當已經用過朝食,這倒是正好。


    眼下,她著實不知該如何麵對自己的父親。


    澹臺雁沒有去主屋用飯,別苑的下人們就單送了一份來她房裏,宮人們將食盒中的東西一樣一樣擺出來,都是些時興果子,還有碗醒神的清茶。


    果子做得極精巧,這同外頭那些規整的園木一樣,都是從前在晉國公府不曾有過的。


    那位喻娘子身居妾侍之位,皇後沒有傳召,她是不得拜見的。


    可未見其人,卻處處都是她的痕跡。


    澹臺雁垂下眼,隨便撿了兩塊吃了,也是食不知味。


    寶橙又道:「方才秋桐院的下人來報,說國公夫人精神好些,已經醒了,隻是恐怕還起不得身,望娘娘莫要怪罪……」


    「阿娘醒了?」澹臺雁又高興起來,她點點頭,「替我梳妝,我要去見阿娘。」


    秋桐院裏,許鬆藍的情形確實好了許多,不再是昏昏沉沉地睡不醒,隻臉色仍是慘白的。她半倚在床柱邊上正在用飯,見著澹臺雁來,便露出個溫和的笑。「


    賀氏連忙站起身:「草民見過娘娘,娘娘……」


    許鬆藍也強撐著想要起身:「娘娘,臣婦……」


    「阿娘!」


    澹臺雁撲到她懷裏,什麽禮儀體統都不顧了,華服花冠叮噹作響,澹臺雁緊緊抱著許鬆藍:「阿娘,你怎麽樣,這究竟是什麽病,怎麽能不讓大夫來看呢?」


    這一聲聲叫得許鬆藍和賀氏俱都笑起來。


    賀氏眼中還泛著淚光:「娘娘是太思念夫人了,昨日來秋桐院見著夫人沒醒,便就傷心了一回。」賀氏說讓母女倆好好說話,行禮之後退出去,還將門邊上伺候的宮人奴僕都驅走了。


    畢竟皇後見著母親就賴著不撒手,著實不成體統。


    屋門關上,房內隻剩下母女二人。澹臺雁的髮髻歪了,長長花簪垂墜下來,許鬆藍伸手替她正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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