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元申停了下來,元祁這才緩緩開口:「如果我說,我沒錯呢?」


    「哼,元悅刀子嘴,她說你幾句又怎麽了?一家人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她臉上的傷總是不能造假的吧?去,給我道歉去。」元申拄著拐杖,氣結地嗬斥道。


    「那我呢?」


    元祁摘下口罩,臉上的掌印經過這幾個小時以後更加清晰,紅紫一大片,看起來很嚴重。


    元申一愣,似乎是不知道這件事,原本滿是怒氣的臉難得有了些其他的情緒。


    「我說了,她的傷不是我弄的,而您卻什麽都不了解,就把我罵一頓,或許您那不是罵,是吐了真言吧,我在您眼裏,就是那麽一個人,對嗎?爸?」


    元祁抿唇,接著道:「在您眼中,我骨子裏都壞透了,無論什麽事情,都是我的錯。」


    「即便她動手,你也知道她脾氣不好,你怎麽能跟長輩計較?混帳東西。」


    元申拄著拐杖上前,抬手間要往元祁身上敲,卻被元祁按住。


    元祁眸子沉了下去,狠絕地看著他,嘴唇張合,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口:「算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踏進元家一步,也不會跟您,有半分關係。」


    「你說什麽?」元申呼吸一緊,不可思議地開口。


    在元申眼裏,元祁始終是那個膽小的孩子,讓他往東他絕對不敢往西,現在竟然有膽量說出這種劃清界限的話!


    「你別忘了,老子養你培養你,你敢。」元申臉色更加陰沉,他從沒想過元祁敢這麽做。


    元祁鬆開鉗製他動作的手,站直身體,重新把口罩帶上,四處張望一番,眼底滿是疏離:「我不是在同您商量,而是通知。」


    目光定格在元申身上,這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元祁第一天踏入這個家門時,他就是這副嫌棄的樣子,這麽多年,從未對元祁笑過一次。


    元祁今天來的時候在想,如果摘下口罩,被他看見傷,元申隻要露出一點不舍的模樣,元祁就不會這麽決絕。


    可是沒有,他隻是錯愕,然後一如往常的下意識把所有的錯推到元祁身上,然後去袒護他眼中的家人。


    元祁不是軟弱,他隻是真的不喜歡變成孤家寡人罷了。


    媽媽已經不要自己了,他真的想留住這最後的家人,可是現在,他突然發現,好沒意思。


    這麽多年的忍讓,不會被人珍惜,反而成了他們越來越放肆的資本。


    「爸……元先生,這麽多年,我替您還清了債務,算是報答您的生養,還有這房子,留給您,我一分錢不會向您討要,但是,從今以後,我也一個子都不會給您。」


    元祁漠然道:「還有,您新成立的公司,既然是用我的錢辦的,那就是我的,我來之前已經處理好手續了,至於股份,我可以給您折現,可以保障您日後的養老。」


    「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元申用手指著他,呼吸急促,惡狠狠地吼道。


    「嗯,您創辦的時候我知道,所以那些股東的股份是我安排收購的,現在我手裏的股份可是比您的多一倍,您覺得我說了算不算?」


    元祁輕笑一聲,側目看向他,不留絲毫情誼地開口:「老爺子年紀大了,還是歇歇吧,這些年您可辦了不少好事,不巧,我手裏留著不少您的把柄,以後再糾纏我,我就全拋出去。」


    說完,他沒再搭理元申,鎮定地邁開腿,不緊不慢的離開。


    腳下這條路走了無數次,這次,是最後一次了,這個地方,他也永遠不會再踏進來了。


    拉開車門進去,方誌看著他,久久沒有吭聲。


    「想問什麽就問。」元祁強扯出一抹淺笑。


    「談的……怎麽樣?」方誌小心翼翼地詢問。


    元祁擺了擺手,故作輕鬆地回復他:「這次,一次性解決了。」


    雖然他這麽輕鬆地說,但方誌知道,他其實,很難受吧!


    車子緩緩啟動,眼前的家逐漸消失在視線裏,所有的一切劃分界限,元祁平靜地想,這次,他真成了。


    算不上傷心,就是感覺失落,從小被拋棄,他其實很貪戀家的感覺,雖然那些人談不上家人。


    手機突兀地響起,打破了車廂死寂的氣氛。


    元祁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麵跳躍的備註,不自覺地勾唇,繼而把它放在耳邊:「餵。」


    「元祁,快回家,我等你半天了。」


    陸錦承的聲音很大,還有些惱火,他似乎也察覺自己語氣不好,隨後輕咳幾聲,放緩語氣:「我在家等你。」


    元祁垂眸,淺淡地勾唇:「好。」


    掛了電話,他盯著屏幕久久沒有回過神,說來好笑,他剛才有一瞬間,竟然因為陸錦承話裏無意識說到的家,產生了一種動容和衝動,想著和他一起過也不錯,這個念頭簡直荒唐極了。


    【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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