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他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幸好臨行前他留了人手在天水城,甫一被救出他便傳了信回去。隻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吃過飯,陸舟先去陸江房裏看了看人。到底是習武之人,雖然重傷,但卻比陸舟更早醒來。這會兒正半靠在床上無聊著呢。


    陸舟把七七那瓶營養液溶在水裏端來給陸江喝,陸江受寵若驚,說著就要從床上下來給陸舟行禮。


    陸舟趕忙將人攔下:「你可別動,一身的傷呢,仔細傷口崩開。」


    「豈敢勞煩大人給屬下端水。這,這不是折煞屬下了。」


    陸舟道:「若是沒有你,我這條命都沒啦,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不過是端碗水罷了,有什麽打緊的。」


    陸江正色道:「保護大人是屬下應該做的。」


    陸舟把碗塞給他,說:「那我感謝你也是應該的。快喝吧。」


    陸江有些感動,他狠狠點頭,一仰頭就把營養液給喝了。清甜蔓延唇齒之間,沖淡了適才喝藥留下的苦澀。他瞪了瞪眼:「大人,是糖水呀,還怪甜的。」


    陸舟笑道:「你流了太多血,喝點糖水補補元氣。」


    他把碗收回來遞給吉祥,道:「你好好養著,外頭的事兒有顧縣尉在,你不用操心。我還有些公務處理,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他站起身,見陸江萎靡不振的,想到這人雖然辦起公務來一本正經的,但平素卻是愛說愛笑閑不住的。便知道整日讓他躺在屋頭又沒人同他說話解悶,必是無聊的厲害。便道:「我一會兒叫小禹給你送幾本話本來,你也好打發打發時間。」


    陸江忙道:「那可真是謝謝大人了……」他頓了頓,臉頰微紅,小聲道:「大人,有風月話本麽。」


    陸舟:……


    他嘬了下牙花子:「自是有的,不過我以為你會喜歡看江湖俠義話本。」


    誰料陸江擺擺手:「我們都是見慣了江湖腥風血雨的,再看俠義話本未免無聊。」


    陸舟就恍然大悟:「哦,原來陸江你見慣江湖卻未見風月呀。」


    陸江:……


    他就不該開這個口!


    陸舟抿嘴一樂,心道這陸江還挺純情,他說:「這也沒什麽可不好意思的,我多送你幾本,什麽類型的都有,必定讓你喜歡。」


    陸江腦袋都要埋進□□裏了。


    ……


    陸舟吊著手臂晃晃悠悠的去了書房,眾人已經落座了。


    「吉祥,把門關上,你在門外守著,若無重要的事,不許其他人過來打擾。」


    吉祥拱手應是。


    陸舟就主位坐下,環視一圈,目光也沉了下來。他道:「昨夜睡夢中聽到些許響動,今日醒來見縣衙內外防控嚴密,是有人夜闖縣衙了吧。」


    顧淮道:「殺手閣的殺手。」


    陸舟就道:「那看來幕後黑手果然是北遼了。」


    張尚慶道:「不止如此,他們還派人半路攔截我方送往京城的消息。還有,按照約定時日,登州駐軍都統早該在五日前抵達平縣,但時至今日仍不見半點蹤跡,我懷疑有人中途使絆子,或是拖住了雷都統,又或是……雷都統也……」


    這是陸舟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再派人去探聽消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說到屍體,陸舟抬頭看向沈歸:「宇文睿的屍體勘驗過了?可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沈歸道:「當日便已勘驗過,本想等大人回來好給大人稟報,沒想到大人遇險……」


    他從手邊幾案上拿過驗屍記錄冊呈給陸舟,道:「屍體我仔細驗過,共有兩處傷口,都顯而易見。一是當胸刺中的剪刀,二是那處被剪。疑處也有。其一,那處雖然被剪的血肉模糊,但清洗過後可以看到傷口平整。但我們都知道,那處最易感疼痛,若是如此傷法,死者必定疼的死去活來。而死者那處有好幾處剪刀的痕跡,也就是說被人反覆剪了幾剪刀。若是這樣還能保持傷口平整,那麽便能就此判定當胸刺中的那一剪刀才是致命傷。那個地方的傷處是在死者死後被人剪的。」


    陸舟回想起竹苑宇文睿死的現場,床上雖有大片血跡,但血跡規整,是從屍體傷口中洇出來的。紗帳上有血液噴濺,但角度明晰,應該是胸口被剪刀刺中後噴濺出去的。此外除了地上的血腳印外再無其他淩亂之處,倒也應和了沈歸的勘驗結果。


    「也就是說宇文睿是被人先用剪刀刺死,再被剪壞□□,然後又把剪刀插回胸口,是麽?」陸舟問。


    沈歸道:「驗屍拔出剪刀時可見當胸傷口雖然平整,但有外擴跡象,可以佐證大人適才所言。」


    陸舟又道:「幾處傷口的共同點都是平整,也就是說兇手手法幹淨利落,且十足的沉穩。這倒不像一個七歲孩童能做到的。」


    他忽然想起當年在成都府讀書時宋顯之死的案情,便說與眾人聽。


    韓宇聽的唏噓,他道:「所以大人的意思是吳二郎當時也極有可能是被人迷暈,兇手殺人離開後,隻有他在那間屋子,則順理成章的成為殺人兇手了?」


    陸舟搖搖頭:「吳二郎親口承認他殺了人。他對我說,有人告訴他他哥哥被宇文睿虐待而死,而下一個就是他。他很害怕。那人給了他一把剪刀,說如果受不了就自己了斷,總比活活疼死好。他就想到哥哥一定也是活活給人折磨死的。他當時看宇文睿躺在床上睡覺,他就想去殺了他。但是他不敢。他縮在牆角瑟瑟發抖,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麽。恍惚間感覺到一股溫熱噴濺在手上,清醒時宇文睿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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