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敘白不太看好,他說:「當初你家茶樓那事兒我們都要暫避宋家的鋒芒,不過也不知怎的,宋家到最後竟也沒再找上你家,也是奇了。咳,扯遠了,那什麽,涉及到這種命案,官府向來不願麻煩纏身,隻要宋家承認官府的做法,吳槐就算冤枉也很難翻案的。畢竟要到年節了,大家也都不願意自找麻煩。」


    陸舟:「官府衙門就是為民做主的,如果連官府都為權貴折腰,那尋常百姓哪裏還有活路。就像我小的時候,村子裏我一個在大戶人家當丫鬟的侄女不明不白的死了,苦主上告無門,隻得了十兩銀便將此事了了,死者有多少冤屈說不出口!難道袁知縣也是這樣的人?」


    袁敘白忙擺手:「這話可不能瞎說呀,我叔叔可真的是好官,你們家裏和叔叔接觸的不少,難道還不了解麽!」


    陸舟就道:「這不就得了。官場上還是有袁知縣這樣為民做主的好官的,殊不知成都府就沒有這樣的好官呢?」


    他朝對麵揚了揚下巴:「對麵住著的那位通判聽說名聲還不賴。」


    袁敘白道:「那又如何,通判又不管刑獄,不過若能打通關係請他說說話倒也不是不可,問題是咱跟人家也不熟啊!」


    陸舟道:「不是還有提刑司衙門麽。」


    袁敘白:「那是朝廷指派的官員,咱們更沒門路了。」


    陸舟扒拉扒拉手指算了算,然後就盯著袁敘白看,看的袁敘白直發毛。


    「你看我幹嘛,我家三代為商,至今也隻有我叔叔是個官兒,在官場上可沒那麽多人脈啊。」


    陸舟拍了拍袁敘白的肩膀,道:「師弟呀,你知道麽,咱們這位提刑大人和你叔叔是同科呀!他們同年為官,總該有些交情吧。」


    袁敘白:「萬一沒交情反而結了仇呢。」


    陸舟:「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同年為官,人家都是提刑了,袁大人這麽多年還在德陽縣當縣令呢。」


    袁敘白梗著脖子道:「那是因為我叔叔之前考評時被對手陰了!我家畢竟在朝中無人……」


    陸舟道:「別急別急嘛,我覺得袁知縣不像是能跟誰結仇的人。」


    李雲璟跟著點頭:「袁大人還是挺圓滑的。」


    袁敘白猶豫了下,道:「那明兒個找人去送信問問?」


    陸舟:「送信一來一回太浪費時間了,袁知縣縣務繁忙,未必會有時間看信,不如你回去一趟?」


    袁敘白:……


    他望了望外頭陰沉的天,不由得抱緊了懷裏的暖爐。


    然而陸舟和李雲璟齊齊看他,好像他不去就是做了多大孽似的。


    陸舟道:「我們明天先去牢裏看看吳槐的情況再定吧。「


    袁敘白一口氣放下了一半。


    第二天雪停了,天兒也放晴了。


    李雲璟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仰起頭眯著眼看了看太陽,和陸舟說:「看,難得放晴了,太陽驅散烏雲,今天一定會有好消息的。「


    陸舟也抬頭看看太陽,道:「但願吧。」


    吳槐被關在華陽縣大牢。華陽縣是成都府郭縣,隔壁就是知府衙門。因案發地在華陽縣境內,所以暫由華陽知縣接管。


    一連幾日雨雪天,常人在屋裏點著木炭都不夠,還得抱著暖爐才行。可想而知本就陰森的大牢裏會是何種環境。被關了兩夜,吳槐已經憔悴的不行了。


    陸舟喊他幾聲他才回過神兒來。見是陸舟幾人,眸光登時迸發出一種喜悅,反應過來才知道自己如今已是階下囚,就忍不住將頭別過去,不願讓他們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可回想一下,好像自己所有的不堪都已經袒露在他們眼前了。


    「吳槐,你還好麽?我給你帶了羊湯還有臊子麵,牢裏濕冷,可千萬保重自己呀。」袁敘白難得大方。他見了吳槐之後隻覺得自己買的少了,老天似乎遺棄了這個少年,總是叫他承受諸多苦難。


    羊湯的鮮味兒在大牢裏瀰漫開,吳槐吸了吸鼻子,笑道:「真香。」


    袁敘白道:「新鮮出鍋的,還熱乎著呢,等你出來了我再好好請你吃一頓。」


    吳槐苦笑:「還能出去麽?」


    陸舟突然開口:「吳槐,宋顯不是你殺的對麽?」


    吳槐搖了搖頭,眼睛裏死寂一片,他啞著聲音道:「也許是吧。」


    李雲璟急了:「什麽叫『也許是吧』!你不是說你是冤枉的麽,你有冤屈你告訴我們呀!」


    吳槐將頭埋進腿間,雙手死死的抱著頭,聲音裏充滿絕望道:「我真的不知道了。昨天他們連夜審我,一遍一遍的審,一遍一遍的問我當時的情況,我一遍一遍的重複,一遍一遍的回憶,好像,好像真的是我殺了宋顯。」


    袁敘白瞠目結舌,李雲璟目瞪口呆,隻有陸舟眉頭緊蹙。


    他蹲下身子壓低了聲音問吳槐:「他們怎麽問你的?小槐,你不用怕,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覺。你昨天還說自己是冤枉的,那就相信自己,不要被別人誤導!」


    吳槐抬起頭,眼神裏還有些茫然無措。他對上陸舟那雙明亮堅定的眼睛,仿佛從那雙眼睛裏看到了希望。


    他動了動嘴唇,道:「他們問我當時是不是單獨和宋顯在一起,我說是。問我是不是帶了一把匕首,我帶了。問我是不是和宋顯起了爭執,沒錯,我想揍他一頓,但那把匕首隻是我用來防身的。你們知道的,自從賭坊的人上門要債後,我常備一把匕首在身上,就是為了以防遇到什麽危險。我隻記得和宋顯爭執的時候那把匕首掉了出來,再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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