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他的手,顏夜瞥了眼坐在一處角落,瞪大眼睛抱著自己的女人,顯然是餘驚未定。說起來,她應該比自己大多了吧。不由腹誹:怎麽這麽沒用,要你幹嗎啊?


    收回目光,顏夜道:「她怎麽不親自找我說這話?」


    男人唉了一聲,道:「你看她那樣站都站不穩,要怎麽過來呢?差點沒命的人......隊長行行好,別記她的過,算我求你了。首領最喜歡的就是你,少幾個獵敵數目,她不會說什麽的,所以能不能......分幾個出來給......」


    男人沒說完,但他的言下之意,顏夜聽出來了。事情發生在意料之中,顏夜不覺驚訝。微微站直,冷肅道:「這麽多次的外出奇襲,她次次落得這種狀態,你這個丈夫是吃白飯的麽?她這個戰績,挽救多少次都沒用。既然你那麽想幫她,不如就拿你的戰績抵她的過吧。」


    奇襲隊是帝黑作戰的主力軍,由多名精英組成的較小規模的隊伍,隊員數量一直保持在十人左右,戰鬥中往往首當其衝,在所不惜。各個幹著奪命見血的活兒,生在刀尖上,死在刀尖上,一輩子活在刀尖上。一旦實戰中出了什麽差錯,輕則傷己傷人,重則害了全隊都是有可能的。那麽,犯錯者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呢?


    對帝黑來說,要想懲罰一個人,方式可謂百態。但他們能想到的最壞的懲罰,並且,是組織善用的懲罰,即剝除異能源,充作引敵的蚯蚓。


    而顏夜這番話,要理有理,要據有據,讓人無從反駁,隻因事實當真如此。如若再討論下去,就真成胡攪蠻纏了,然而,男人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隊長你......」他盯著顏夜的微笑,不敢相信,驚愕爬了滿臉,壯著膽子一下子貼近顏夜,語無倫次道,「我們有個孩子,隊長,他才六歲!所以你是明白的吧!他還不能失去我們......隊長,這是最,最後一次!我向你保證!拜託了!拜託了!」


    貼臉問話又如何,半點不嚇人好嗎。顏夜談笑自若道:「你的白骨刀,她的蠍尾鞭,選一個吧。」


    這時,其他隊員招呼顏夜過去。男人一臉六神無主,不知是不是覺得無望了而癱軟在地。顏夜正好不想與他繼續掰扯,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徑直走開了。


    「顏夜!你有沒有心!」


    身後兀自傳來一聲悽慘的吶喊,但是,男人怕得要死,最後一個字喊破了音。


    顏夜道:「所以這孩子是誰?」


    隊員們圍了過來,麵麵相覷,觀察著坐在死屍上環抱雙膝的小孩兒,麵露茫然之色,議論紛紛。


    「這小孩兒怎麽瘦成這樣?長得奇形怪狀的,嚇死我了,他一動不動的,是不是死這兒了?」


    「死什麽死!這小東西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讓他下去他死活不理人,我就想把他拽下去,誰知道,他跟瘋狗似的咬我一口,虧我躲得快!這野種,耽誤我工作他賠得起嗎!隊長你不許我們對凡人用異能,那你會會他!別看他幹巴巴的,小東西嘴厲害著呢!」


    「他是凡人?就咬你那速度,我才不信他是個凡人!要是個異能者,撿回帝黑也未嚐不可,嘿嘿嘿,首領會好好□□他的。」


    「瞎說什麽?首領最欣賞的是隊長,沒人比得過隊長,這種髒東西首領看都不會看!」


    「......」顏夜掃他了一眼,道,「賀伽,閉嘴。」


    賀伽連忙噤聲。又沒忍住,小聲嘀咕道:「我又沒說錯,本來就是!」


    一人嘲笑道:「賀伽呀,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就少說別人吧。我們之中,除了輕羽那個吊車尾,戰績最低的就是你了。到時候剝了你的異能源,被這『髒東西』頂替,隊長可不會聽你哭鼻子,哈哈哈.......!」


    「你閉嘴!」賀伽氣得臉頰漲紅,慢慢收緊拳頭,無意瞅了顏夜一眼,發現對方正凝眉想事,壓根沒搭理他。賀伽吸了口氣,作勢揮出去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然而光是攥了攥,便泄氣地鬆開了拳頭。因為,他們說得都會成為可能,這一拳打出去沒有任何道理。


    顏夜狐疑地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這髒小孩兒。滿身汙穢襤褸,皮包骨相,好不駭人。顏夜卻對這些視而不見,蹲下身來,單膝著地,與他齊平。開口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用兩隻手握住腳掌,始終是麵無表情,像個丟了魂的木偶,對他的詢問置若罔聞。顏夜也不焦炙,靜靜等他。許久,那少年才注意到麵前有個人,慢吞吞掀起了眼皮。


    一張死氣沉沉的麵孔映入了眾人的眼中。不知從哪兒傳來了一聲驚呼。少年頓一頓,用奄奄一息的遊絲般的聲音道:「爾見。」


    「父母呢?」


    「不知道。」


    「家在哪兒?」


    「不知道。」


    顏夜問了一番,得到的答案除了第一個「爾見」外,通通是「不知道」。


    「不會吧,光知道自己叫什麽有啥用,這人是傻子吧?」


    「哈哈我看就是,又髒又傻,可能還有病呢,隊長離這小東西遠點兒。」


    「理他做什麽呀?估計他這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小子不是不肯走嘛,就拿他充亂黨的數,夠給他臉了吧哈哈哈!」


    在貧民區長大的,無父無母無衣無食的四無人士並不少見。想活下去,除了刨垃圾吃別人剩下的,就是卷張報紙當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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