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就停在了這裏,不偏不移。


    「我有兩個條件。」


    「你說。」


    「第一個條件,我不能立刻放了她們,你們要再給我十日。」


    花一飛快看了天道一眼,按兵不動。


    「接著說。」


    「第二個條件,你們要立刻放了他,我會留下。」


    他指的自然是李公子。


    花一沉吟片刻:「第一個條件我能答應你,但你必須如實相告,為何還需十日。至於第二個條件……我的答案是——拒絕。」


    「這是為何?」


    蛇妖似是極不能理解,花一能答應晚點救人,卻不同意將李公子放了。


    「你若不將他放了,那即便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那些人的下落。」


    「你就這麽自信我們找不到?」


    花一換了個姿勢,好整以暇的問道。


    「是,我早就將那些——」


    蛇妖猛地頓住,瞪大眼道:「你套我話?」


    眼看著人要急眼,談判進行不下去,天道嘆了口氣,頗為「哀怨」的看了一眼花一。


    要不是了解花一,他必然要誤會,花一這一番作為是在有目的地提高他的情商以及談判技巧。


    認命上前,天道解釋:「他拒絕放了李公子,並非惡意。你留在這裏,將李公子送走,卻要再等十日才許我們救回那些姑娘,這十日李公子一人在外,你可想過會發生什麽?」


    想起那一張張憤怒的臉龐,蛇妖朱紅的唇被咬的泛白。


    同樣的話,經由天道的口述,總會變得格外有說服力。


    這是花一嘖嘖稱奇的能力。


    蛇妖顯然動搖了。


    花一卻突然又問:「話說回來,既然你們兩個之間沒什麽愛情,你為什麽要讓我救他?我拒絕了你還這麽生氣?」


    李家公子聞言,朝著蛇妖的方向側過臉,蛇妖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兩人餘光相交,卻又迅速分開。


    沉默在屋子裏蔓延,誰也沒有回答花一的疑問。


    談情說愛一途,花一比起天道也好不到哪裏去,找到機會便想請教一二。


    隻可惜,喜愛從來都是最簡單也是最複雜的事。


    花一也不糾結,轉而問道:「這第二個條件便改為,我將李公子和你關在一處,讓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這樣你也能時刻知曉他的安危。」


    蛇妖眉頭蹙了又鬆,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李公子,見後者沒有反駁,垂眸點了點頭。


    「很好。那你便說說,為何要讓我們給你十日時間,你將那些女子拘著,究竟圖謀什麽?」


    「那些女子和李公子……都是我的藥引子,我不能讓他們死。」


    花一食指節輕扣紅杉木的桌麵,一下接著一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花一目光掃過兩人,很快收回,並未戳破蛇妖的謊言。


    天道問:「什麽藥引子?」


    「我的妖丹隻剩下一半。」


    「隻有重新練成完整的妖丹,我才有進階的可能。」


    天道結了個印,雙指併攏輕點在蛇妖眉心。


    半晌,天道收回手,朝著花一點了點頭。


    蛇妖所言非虛,她體內確實隻剩下半顆妖丹。


    蛇妖接著道:「遊歷人間之時,我偶然從魔族手中得知一個術法,需要處子和三陰匯聚之時出生之人的鮮血作為藥引子,煉製成的法陣,可以助我恢復妖丹。」


    乍一聽合情合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妖也是一樣。


    前提是花一沒發現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的話。


    敲擊桌麵的手指忽然停了,屋子裏所有人的目光也因此,十分自然的看向了花一。


    實際上花一也在思考,他要不要此時便戳穿蛇妖的謊言。


    想了想,花一似笑非笑道:「你既已被我抓了,應當知曉自個的下場是什麽,就算我相信你先前做這一切隻是為了修補自己的妖丹,眼下你又有何必要再拖延十日?」


    「反正十日後你總是要灰飛煙滅的,一顆還是半顆妖丹,有區別嗎?」


    「別殺她。」


    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半天沒說一個字的李公子,終於抬起頭,近乎於哀求的看向花一,「別殺她。」


    「怎麽?當藥引子當上癮了?」


    花一冷哼一聲,譏諷道。


    天道搖著頭走回花一身邊,傾身湊到他耳邊道:「這是有說法的,叫斯特哥爾摩。」


    「斯特哥爾摩?」


    「恩,就是形容他這樣的人,通俗點解釋就是,人質被綁架了,長期受盡各種虐待,可一旦綁匪對這人質釋放一點點善意,人質就愛上了對方。」


    「原來如此。」花一跟著點頭。


    李家公子慘白的臉不知是被氣的,還是憋的,竟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休要胡說!」


    「那你說為什麽嘛?你幹嘛這麽護著用你做藥引子的人?」


    李家公子臉上盡是掙紮,花一和天道靜靜等著。


    花一饒有興致的用餘光觀察著蛇妖。


    李家公子顯然有另個版本的故事,但花妖淡定的模樣,顯然是胸有成竹。


    要麽是篤定李家公子不會說,要麽就是她以為李家公子壓根不知道真相。


    有意思。


    花一勾了勾唇角,吹了吹茶湯上的浮沫,而後將茶盞遞給了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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