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鸚鵡沉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年紀還那麽小,應該連戀愛都沒談過吧,卻要去為一個不認識的男進化者生孩子,你不會覺得心裏膈應嗎?」


    紅寶石疑惑地看著灰色鸚鵡,隨後笑了起來:「大姐,都什麽年代了,我還以為你這樣的女人不會戀愛腦呢!」


    灰色鸚鵡的臉一下子漲紅了,戀愛腦什麽的……


    「我、我不是,我是說……」


    「戀愛這種東西,別說是末日之後,就算是末日之前也不是什麽必備品了吧。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不就那樣麽,一時的刺激,荷爾蒙作祟,多巴胺分泌,一旦過了那個時間段,一切就變得令人厭煩起來。爭吵、互相指責、為了孩子忍耐,最後還是忍不了分道揚鑣,我還未成年的時候就懂的事情,你不應該不懂啊。」


    灰色鸚鵡聽紅寶石用稚嫩的臉孔說著老氣橫秋的話,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如何回應。


    紅寶石說:「大姐,規則呢,是人定的,規則的存在本來是為了確保一個社會最大公約數的共同利益,人們可以好好地生活,社會不發生動盪,所以不同的社會,不同的年代,不同的文明有不同的規則,末日後的進化者世界有些規則已經沒有存在意義啦。」


    「所以就可以隨便出賣自己的身體嗎?」灰色鸚鵡隱隱有些憤怒,盡管她也知道末日世界就是個禮崩樂壞的黑暗森林,奉行的法則是弱肉強食,但她還是對這樣的小女孩毫不在意地說出出賣自己身體的話感到強烈的不適,「你就沒有想過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會怎麽想嗎?」


    紅寶石微微一怔,灰色鸚鵡也很快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末日來臨,不知道多少人死於非命,一個小孩子能夠活下來肯定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這時候再討論人家多半已經不在世的家人實在很不禮貌。


    灰色鸚鵡臉漲得通紅,最後輕聲說:「對不起,我不該提他們。」


    「嗬嗬,倒也沒關係啦,反正他們也死了那麽久了。」紅寶石說,「不過就算他們活著,應該也不會對我現在的選擇有什麽異議吧,畢竟我連我爸是誰都不知道,至於我媽,末日之前就是個站街女。」


    灰色鸚鵡驚訝地看向紅寶石,小女孩的眼睛裏盛著半明半滅的光:「即便末日來臨之前,也不是每個人都生活在光明底下的,世界上多的是像我這種、像我媽這種人。大姐你的出身應該不錯吧,所以你們不懂,光是活下去就要拚盡全力那種事。你們衣食無憂,能接受良好的教育,所以才會對不牢靠的戀愛、白頭到老之類有嚮往,我們這種人可是從小就知道那些玩意兒不能當飯吃!」紅寶石說著,皺了皺鼻子,這個動作讓她看起來又像是個俏皮的小女孩了,但她的眼神裏卻透著一股久經風月場的成年人才有的老練。


    「你別說,末日雖然不是好事,但我還挺感謝它的。」


    「感謝末日,為什麽?」灰色鸚鵡不解。


    「當然是因為末日世界的到來才有機會把你們這種人從牆上掃下來,跟我們這種從小就在泥裏摸爬滾打的人混到一塊兒啊。你看你們現在也必須學會像我們一樣生存,這不是很有趣嗎?」紅寶石咯咯地笑了起來,「過去人們總是罵我們這種人不要臉,自甘墮落什麽的,但是一旦被生活逼到牆角的話,大家不都一樣隻能靠出賣自己活下去嗎,我們之間沒什麽區別。」


    紅寶石說完這句話,便跳下桌子,沖灰色鸚鵡擺擺手:「好了,我走了,我住574,有空你可以來找我玩兒!」她說完,便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等一等!」灰色鸚鵡卻出聲喊住了紅寶石。


    女孩子頓了一下,轉過身來:「怎麽,你還想罵我嗎?」


    灰色鸚鵡看著女孩紙稚嫩的臉孔,放緩了聲音說:「所以,你剛剛說的話是不是代表著,如果還有別的選擇的話,你也不會選擇這條路對嗎?」


    紅寶石怔了一怔,隨後咧嘴笑了起來:「哪來的別的選擇,我馬上就要生孩子啦!」她指著自己的肚子,「這裏會有個小孩子哦!」


    灰色鸚鵡說:「準備期要多久?」


    紅寶石一愣。


    灰色鸚鵡說:「還有多少時間你會被植入那種東西?」


    紅寶石居然有點怯了,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連今天在內,一共六天。」


    「明白了。」灰色鸚鵡說,「我會抓緊時間幫你再找一個選擇。」


    紅寶石訝異地看著灰色鸚鵡,然後她就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罵了句:「瘋子!」跟著,就跑了出去。


    望著女孩子離去的背影,灰色鸚鵡輕輕嘆了口氣。


    文明被摧毀,規則被破壞,說穿了,大家都隻是想要活下去而已,隻不過灰色鸚鵡選擇了出生入死,把自己變強,而紅寶石這樣的女孩子則選擇了像菟絲花一樣依靠別人,從他人那裏獲得保護,然而,這樣真的能說她是對的,而紅寶石她們是錯的嗎?


    觀念的碰撞從未停息,即便在末日之前,灰色鸚鵡也知道人們會因為不同的性格與追求選擇不同的道路,就像她選擇念書進修加班,不斷提高自己的工作能力,而有些女孩子選擇在社交場合利用自己的年輕美貌早早地為自己找一張長期飯票。


    以前,灰色鸚鵡看不起前者,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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