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忽然自己開了。


    高長淩就站在門口,看到他的一瞬間,眼睛猛地瞪大。


    顏清下意識抬頭,對上一張驚疑與狂喜交織著的麵孔,他還未來得及感慨眼前人的支離憔悴,就感覺眼前黑影一閃,緊接著腦袋一沉,徹底失去了意識。


    第85章 終於相見


    顏清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


    他腦袋依舊昏沉,四肢也綿軟無力,緩了許久,才稍稍想起自己來這的目的,還有失去意識前,那張萬分熟悉又萬分憔悴的臉。


    看來高長淩這三年過的是真不好,不然怎麽能消瘦成那副模樣呢。


    遠處隱約有些喧鬧,更襯得周圍靜如死水,顏清奮力爬起,在黑暗裏四下摸了摸,發現自己大約是躺在一張大床上,帷幔遮得嚴密,一絲光都沒透進來,也不知道如今是白天還是晚上。


    他想撩開帷幔下床,摸索半天卻沒摸到出口,這才後知後覺,高長淩似乎是在床上設了結界,把他關起來了。


    顏清無奈嘆息,心說師尊我就是奔著你來的,我還怕你不要我呢,如今千辛萬苦總算見到人了,我能自己跑了不成?


    正腹誹著,冷不防帷幔一掀。


    外麵燭火幽幽,顏清被刺得一時睜不開眼睛,隱隱隻見一個黑影坐在床頭,似乎正定定地打量他。


    顏清心裏一頓,脫口而出:「師尊?」


    高長淩依舊靜默,沒回答,也沒動,在床頭僵硬地坐成一尊石像。


    視線終於漸漸清晰,顏清定睛看去,卻被嚇了一跳。


    眼前這個高長淩,跟記憶中的師尊……完全不一樣了。


    昏迷前的那一眼太短,顏清隻來得及心疼師尊的憔悴,卻沒法細看他眼中的癲狂,現如今,高長淩就坐在他麵前,穿了一身濃墨似的黑衣,表情如霜雪般凜冽,但眼裏卻燃著一團火,洶湧著,咆哮著,像要朝他撲過來。


    若說之前他熟悉的高長淩是和煦的三月春風,那眼前的這個高長淩便是暴烈的夏日驟雨,如今黑雲壓城,隻差一個契機,風暴便會鋪天蓋地。


    顏清心中震撼,不知該如何開口,高長淩卻深深吸一口氣,仿佛強壓下了什麽,接著對他道:「餓了嗎?吃點東西吧。」


    說著高長淩便起身去桌前拿來一個托盤,上頭幾樣精緻的清粥小菜。


    顏清下意識想接,手一伸卻被結界擋住,高長淩似乎沒想放他出來,自己下擺一掀坐下,將托盤擱在床頭的櫃子上,拿起碗舀上一口粥,先細細吹涼了再送到顏清嘴邊。


    本想開口拒絕,但見高長淩此時神情莫測,顏清還是默默住嘴,順從地讓高長淩餵了。


    沉默地吃完一碗粥,高長淩甚至還拿手帕動作輕柔地在他嘴角擦了擦,這才收拾碗筷放回桌前。


    「這裏不會有人進來,你先安心住幾日,等我安排好了,再帶你出去。」高長淩淡淡丟下一句,竟是看都不看顏清,轉身便要出門。


    「師尊!」顏清連忙叫住他,「你……你就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高長淩釘在原地,脊背僵直,袖子微微一動,像是握緊了拳頭。


    顏清忐忑地等他的反應,等了良久,高長淩才輕輕開口:「不必了。」頓了頓,又道,「你回來就好。」


    言畢逕自出門,留顏清獨自在床上淩亂。


    之後幾日,高長淩會準時過來送一日三餐,但都是那副冷冷清清的麵孔,無論顏清如何搭話,都沒能讓他多說幾句,甚至沒能讓他多看自己幾眼。


    以前高長淩何曾給過他這等冷遇?顏清莫名覺得有些委屈,但一想到是自己讓他白受這三年的苦,又實在忍不住心虛,想來想去,胸中酸澀和愧疚攪成一團,愈發不知該怎樣才好了。


    這日,高長淩又來送午飯,顏清一聽見他的腳步聲,立馬乖巧地滾下床坐在桌前等著——他如今凡人之軀,老困在床上也不方便,高長淩第二天就把結界擴大到了整個房間,放他在房裏自由行走——須臾,高長淩推門而入,手上提著食盒。


    「師尊。」顏清叫他。


    高長淩聞似未聞,進來將飯菜擺上桌,「吃飯吧。」語氣平淡,毫無起伏。


    「師尊!」顏清大聲道,起身一把將他攔腰抱住,生怕他又藉故脫逃,幹脆破罐破摔,「師尊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是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好,就是別……別不理我……」


    尾音微微顫抖,已是帶了哭腔,高長淩身子一顫,微不可查地嘆息一聲,「我……沒怪你。」


    「你別騙我了,你分明就是在生氣。」顏清小聲喃喃,忽然心一橫,抬頭扯住他衣領便吻了上去。


    高長淩被親了個猝不及防,一時手足無措,雙手下意識地撫上顏清的後背,像是要把他推開,又像是要將他揉進懷裏。


    這般怔愣片刻,便被顏清占盡了便宜,正當顏清想要更進一步時,高長淩卻如夢初醒,連忙將他推遠。


    兩人急喘著分開,顏清小臉尚帶緋紅,嬌艷如三春桃李,高長淩心下狠狠一顫,轉身便走。


    見他又要走,顏清趕緊撲上去抱住他,「師尊你別走!你打我罰我我都認了,我保證今後什麽事都不會瞞著你了,你別……」


    高長淩麵色陰沉,一下掙開顏清的懷抱,快步離去。


    房門轟然而閉,顏清怔怔地看著高長淩消失在門後的背影,終於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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