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明亮的眉眼驟然失落,溫景州心頭一軟,小心攬過她的腰肢,俯下頭與她額頭相抵,柔聲哄道:「南兒乖,我知你在府中悶了久些,然再有不足三月你便要生產,你與孩兒安全乃為最重,待你平安生產,養好了身子便將孩兒交於奶娘照看,我定好生陪你去任何你想去之地,遂,且先委屈南兒再擔待些日可好?」


    南榕知他所言在理,可隨著她的肚子愈大,她也已許久未曾出門,雖溫府廣大,可終是被圈圍在內,無形之中便覺有約束加身,


    她抬起眼,晶瑩明亮的水眸直看得人心尖發軟,便連輕聲柔語的埋怨聽來都似是撒嬌一般,「你總是如此搪塞我,我隻是懷了身孕又非是得了重病,怎需得這般嬌貴,且還有你在身邊陪著不是嗎?難得你今日空暇,就不能隨我一回?」


    溫景州享受著嬌妻癡纏,縱覺魂酥骨軟,卻也不願叫她有分毫閃失,不論是身子,還是其他。


    「南兒乖,」


    「你總是叫我乖叫我乖,我又不是三歲孩童,自知安危風險,你日日上朝處理國家大事,所聞所見日日不同,而我隻能待在府中,日復一日無所事事,如一個隻為生產的廢人一樣,」


    南榕不想胡攪蠻纏,可她心中憋悶,想隨心所欲,想一切所想都由她自己做主,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好,他也已經對她足夠的好,他關懷她,照顧她,為她添衣端水,為她沐浴按腿,哄她睡覺為她蓋被,怕她冷著熱著,怕她困了餓著,她也相信沒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也許是她不識好歹,也許是她恃寵而驕,明明是她盛氣淩人,可她自己卻淚流滿麵。


    「溫景州,你不能這樣圈著我,」


    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溫景州恍然以為她恢復了記憶,可她的茫然無助又讓他猛跳的心冷靜下來,


    他嘆息了聲,愛憐的撫去她頰邊熱淚,不顧她的閃躲推搡,仍堅定不移的抱著她,滿含著寵溺心疼道:「怪道黑原曾與我說懷了孕的婦人脾氣最是易變,受不得丁點委屈,」


    依他本意是絕不願橫生事端,更不願有分毫意外出現,若是可以,他甚至就想將她永藏府中,再不與世有連,甚而便連這座得她到來的府邸,他都曾動了念封存為禁,


    可她隻是失憶並非失智,如她所說,她隻是懷孕並非是生病,若執意困她,或可會讓她心生逆反與事不利,然望月崖一事雖已過去許久,卻不時想起仍覺歷歷在目,那時便是因他一時心軟險些叫他永失了她,


    遂,決不可重蹈覆轍,


    但,亦不可一味阻攔。


    細細思忖片刻後,他看似妥協與她嘆道:「南兒心中怨氣我已知曉,我自也不願叫南兒受丁點委屈,但還請夫人大量,為自己,為孩兒計,今日便是出去也隻在車中淺遊,我答應南兒,待雪融天晴後,定叫南兒稱心如意,可好?」


    「我,」


    他越是包容寵溺,南榕就越是胸中鬱鬱,自責虧欠,他已處處體貼遷就,她也不想這般無故發作,無事生非的,


    她深吸口氣,卻因肚子愈大不得順暢,五髒六腑被委屈的擠壓著,叫她連擁抱他都做不到,


    她隻能側著身輕輕偎在他頸前,笑容蒼白道:「對不起柏卿,是我任性了,你已對我足夠好,反是我還不夠好,不夠成熟穩重,更沒找準一個準母親應該有的思維,我太浮躁了,我需要找些事情來做讓自己分散焦慮,對不起柏卿,就聽你的,我們隻是出去轉一轉散散心就好,」


    僅此而已如何算得上任性,她便是再任性些,他也全權笑納,甘之如飴。


    溫景州喉中發堵,他閉上眼,忽地長長輕嘆,灼燙的手撫著她柔順的捲髮,啞聲說道:「南兒受孕育之苦本就極是委屈,便是再任性些,或是將府裏拆了又有何妨,」


    他輕拍她仍纖細的後背,充滿愛意道:「南兒已是極好,莫要自責自謙,我願將南兒捧在掌心,叫你永做少女,待孩兒出世,自有我這個夫君父親來照顧你們。」


    自古甜言蜜語迷惑人心,南榕此時正值需要關心包容之際自更不能免俗,她輕蹭了蹭他的頸,胸中鬱鬱也因他的哄慰消散大半,一時隻覺覓得良人,此生無憾矣。


    *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長,也格外的冷,上都城內雖不至大雪封城,屋簷街角卻也積雪猶深。


    為防她路上受涼顛簸,寬敞精奢的馬車內鋪了厚厚絨毯,燃了無菸絲碳,坐在其中不覺波動也不覺寒冷,與窗外身穿厚厚棉衣弓肩縮頭蹣跚行走的百姓仿如置身兩種世界。


    但這一刻,南榕卻更想如那穿行街市踩著積雪行走的百姓一般,徜徉在無拘無束,清新自由的天地間。


    她似忽然心有所感,望著車外與他笑道:「若當時我再偏些出現,今日便也是這不懼嚴寒,為謀生計的其中一員吧,」


    溫景州握著她柔軟的玉手,唇邊揚起的弧度,卻是她看不到的強勢與誌在必得。


    「南兒在我府中降臨,便是姻緣註定,也無若是可能一說,便你降落他處,茫茫人海,我亦能一眼尋到,帶你回府。」


    南榕不禁回眸看他一笑:「看來這兩年我確是錯過了許多,在我心中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說起情話來,也如斯動人。」


    「與心愛之人時,自無師自通。」


    南榕不覺莞爾,忽聽得有極悲愴的哭聲破空傳來,她循聲望去,一眼便看到兩名衣著簡樸似夫妻模樣的男女,滿臉悲痛似不堪承受,相互依偎著自醫館踉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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