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風吹在身上舒適宜人,在高幾十丈的山梯道上彼此依偎,頭頂清明朗月,立於半空高處,衣衫纏綿隨風輕舞,情意綿綿深情相視,此情此景,當真是任何華麗辭藻都不足形容。


    溫景州能感覺到她快於平常的心跳,亦能看得清她澄淨眼眸中散發出的勃勃生機,也是因此,他將她唇上些微的蒼白看做了疲色,


    他不想掃她興致是為真,然她的身子更為重中之重,兩相比較,自是--


    「遂接下來,不知柏卿可有餘力願背我一陣?」


    說話間,南榕已極為自然讓過了他欲探她脈象的手圈在了他的頸間,因著此親昵的動作,二人間的距離自又更近了些,說話時,亦當真吐氣如蘭輕柔繾綣的送了出去。


    最難消受美人恩,此言果真不假,


    便明知她此刻撒嬌癡纏都隻為達成目的,溫景州被她化軟的心,仍是不免為之怦動,且她此言也與他備用之案不謀而合,隻要她一切安好,暢意舒懷,他自是願無度縱她。


    深邃的眸滿含寵溺無奈的笑看著她:「南兒的美人計下,便是刀山火海,我亦願往矣,何況隻是一座小小崖峰,」


    他小心攬緊她的腰肢穩穩用力將她貼麵抱起,一手護托在腰腿,接過身後侍衛遞來的披風為她係上遮擋山風,一手握住石欄,清絕俊美的臉微垂下在她錯愕的眉心落下輕吻,勾唇一笑,「且抱緊了,我這便帶南兒登頂。」


    南榕緊摟著他的頸,清冷沉靜的目光越過他的肩看著下方愈來愈小的景物,被他幾次拒絕放她下來,也聽著他的氣息從平穩從容慢慢變得深重,


    而隨著上山的速度愈來愈快,她的心跳也控製不住的開始加快,望月崖高有幾百米,便是尋常下山稍有不慎也或可會出了意外,


    在沒有嚐試,沒有備案,結果非生既死的情況下冒險為之,這樣的瘋狂大膽之舉,真的是不顧一切,孤注一擲了吧。


    環山修建的山梯,一麵臨水,三麵臨路,當隱隱感覺到涼意自下方傳來時,南榕偏下頭,輕輕在他頸間蹭了下,似是心有所感語聲縹緲道:「我已許久未見有人經過,現下這山梯上,應就隻剩我們一行人了吧,高處不勝寒,空寂也寒冷,且我向下看,總忍不住想著或不知哪一刻會有要掉下去的錯覺,若是從此處掉下,恐連全屍都難--」


    「南兒。」


    深重的氣息忽地頓住,穩健的步伐亦驟然停止,溫景州神色沉凝的垂首看她,眸含不悅啞聲責道:「莫要言及不好,且註定不會發生的事,」


    溫景州不想對她嚴厲,可他半點無法容忍她哪怕隻是隨口說說對自己會有不好的言語,而不知為何,他忽覺心律失衡,耳膜嗡鳴,似是因她的話而隱覺有不詳之感,


    他托緊了掌中嬌軀,抬眸望了望已僅剩一半的山梯,幽深的眸中盡是堅毅,已行至此處,為安全故,便隻能上,不能下。且崖頂已做了安排足可叫她今夜安心歇下,待明日天亮自不需再如此費力下山。


    而現下有他護著,眾多侍衛前後護隨,絕不會有意外發生,她這般感觸,隻是興致過去後怕襲來,且未腳踏實地的暈眩錯覺。


    然變故總是突發,也叫人無有防備且措手不及,溫景州明明已將她小心放下,欲叫她落腳緩過眩暈稍坐休息,怎卻不過是一陣夜風忽起,將披風吹起令他短暫失了她的身影,再見時,她竟不知怎麽已掉出石欄外麵,


    「南兒!」


    「來人快下欄救人!」


    溫景州已然失色,整個人更是如遭雷擊,通體冰涼,然便是如此,他也記著緊緊抓住她,且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控製著緊繃欲斷的嗓音柔聲安撫她:「南兒莫怕,你乖,我會抓住你,你莫要亂動,雙手抓牢我,我馬上拉你上來,南兒乖,不怕,我定會救你上來,南兒聽話,冷靜下來,南兒,」


    「溫景州!溫景州!」


    南榕如被嚇傻了般隻知惶惶恐懼的叫他的名字,纖細的身子如無依的佛柳在半空隨著夜風驚險搖晃,


    她的手驚慌無措的抓著他緊扣著她的手,卻手心出汗一片涼滑,除將他的手背抓出血痕未能將自己攀上分毫,而被吊在半空的手臂被拖拽的痛感,亦更令她痛不欲生力而不逮,滑落的左手慌亂的劃過衣裙,下一瞬她的身體便猛然一震,


    隨即,溫景州便親眼見了叫他此生難忘,且此後夜夜驚醒的一幕。


    漆黑的夜色,叫人看不清她的衣衫是否潔淨,可吊在欄外的女子顫抖著舉起的手上,那在隨風閃爍的火光照耀下依然刺目的鮮紅,卻叫人輕易看得出來。


    南榕臉上的血色已徹底不見,她的瞳孔甚至都已失去了光彩,空洞絕望的望著上方,虛弱短促道:「「溫景州,我,流血了,我沒有受傷,怎麽會有血,溫景州,我肚子好痛,溫景州,你救救我,溫景州,我,我是不是懷孕了,溫景州,為什麽,溫景州,我不知道,我今日才許了願,溫景州,我不要流產,我不要,溫景州--」


    「溫景州!!!」


    冰藍色的披風被驟疾的夜風吹落,沾了血跡黏膩涼滑的手,終是做了那斷命稻草。


    便是隨行侍衛有備而來,係了繩索下落施救,卻也終是差之毫厘失之千裏,晚了一步。


    溫景州的手背上是她慌亂抓到留下的血跡,心神亦被她的話刺得血肉模糊,她煞白的臉色,驚恐絕望的神情,手上裙擺上一閃而逝的鮮紅,帶著茫然,害怕,無助的祈求,一切一切都仿佛還在眼前,可他卻好像失明了一樣眼前一片漆黑,亦如失了聲般發不出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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