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將她一路拽出來的季澄,時玖看著他,他卻故意偏過頭,不想與她對視。


    生氣?


    小狗為什麽有惱意。眉頭緊繃,睫毛無助地耷拉,視線垂落,眼皮都懶得抬,最明顯的,是他唇珠,微不可見地顫抖著。


    他生氣了。氣到呼吸難平。


    「你看到了對嗎?」


    時玖忽然問他。


    季澄眸光悄然變幻。時玖問他,是不是看到商墨牽了她的手。


    須臾,季澄點一下頭。


    看到了。或者說,參照劇情,早就想像到過。


    因為看到商墨牽了她的手,所以才生氣得拽她離開。好像隻能這麽理解。時玖眼底起了星光,抬起眼,認真道——


    「小澄,我想跟你確認一件事。」


    「你不許撒謊,」醜話說前麵,「要是撒謊,就沒人喜歡你了。」


    ?


    好奇心驅使,季澄對上她的目光。


    「你是因為……」話到嘴邊,時玖有點難以啟齒,她深吸一口氣,說,「因為你哥,才拽我出來的嗎。」


    就像季烽說的那樣,季澄將她認定為哥哥的未來女朋友,為了守護哥哥的愛情。


    季澄想都沒想,果斷搖頭。


    並且,眉頭皺得更深,瞳孔顏色變深,不可置信她怎麽會產生那麽離譜的想法,更氣了。


    「那,你生氣,是因為商墨,還是因為我?」


    有區別嗎?季澄不理解。


    一個因為商墨,因為看到商墨對喜歡的姐姐動手動腳,出於保護欲而生氣。


    一個因為時玖,因為看到時玖被一個人男人觸碰,而這個男人不是他是別人,出於占有欲而生氣。


    季澄不明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知道這段劇情是任務點,商墨隻是其中一個角色,他犯不著生一個沒覺醒的笨蛋的氣。


    那麽,他生時玖的氣嗎。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時玖那麽一問,叫他極度不自信。對啊,他為什麽要生她的氣,明知是劇情,明知是任務,為什麽要生她的氣。平白無故,莫名其妙。


    季澄沒有作答,慌亂中咬住下唇。但對於時玖來說,答案不重要了。


    她上前一小步,抬起頭,兩張臉近在咫尺。


    暖融融的路燈燈光之下,時玖的五官深深烙印進季澄的腦海中,他定神望著她,望進眼裏。她的眼睛,盛入了萬丈星辰。


    「季澄,你,是不是喜歡我?」她問。


    ……


    不是簡單的有好感。


    不是對待親厚的姐姐那般喜歡。


    ……


    季澄止住呼吸。


    時玖歪了歪頭在等他的答案。等待中,他努力抑製,克製住慌不擇路的眼珠,想逃。


    季澄專注於盯著她,為什麽有人在問另一個是否喜歡自己的時候,眼中沒有一絲雜念。純粹地,隻想要一個答案。


    她的眸光勝過頭頂星空太多,叫他心甘情願墜陷永夜。


    季澄額角的青筋微凸,手心成拳。


    他不想承認少年心事已經暴露,他還怎麽繼續裝下去。


    那就理所應當,承認吧。


    ……


    一時間。


    季澄呼出一口氣,堵在喉間的氣團消散了。


    眸中,仿佛有一輪海平麵升起的圓月。


    季澄的身體終於動了,他伸出手,去夠時玖的手。在觸及到她冰冰涼的皮膚霎時間,沿著她手背、手腕,動作極其緩慢地往上。


    季澄抬起雙手。手掌,覆在時玖的手臂兩邊。


    時玖愣愣地看著他的動作,一步一步,小心仔細,握在她手臂的力慢慢疊加,像在觸碰一個易碎的珍品,害怕力度重了,化成灰燼。


    受到他力道的牽引,時玖,被動地往前一步。


    一小步,又一小步。


    直到——


    他,將她輕輕擁入。


    季澄抱她,小心翼翼地抱了時玖。不能算抱,隻是彼此貼近。


    時玖傻眼了。


    小狗想跟她貼貼?


    黑糰子:喵?


    ……


    時玖能感覺到季澄的手止不住顫動。也感覺到他想努力止顫。


    為了幫他,時玖拍拍他的背。


    !!


    季澄像受到某種刺激,身體僵了一拍,幹脆不管不顧破罐破摔,長臂攬過時玖的後背,掌心在她的肩胛收攏,緊緊抱住。


    從小心試探到情難自控,他固執的驕傲潰不成軍。


    季澄將時玖牢牢圈在懷裏,忽然一股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


    好丟人!


    他怎麽能像七歲的傻子一樣丟人!!


    想來想去,腦袋一團亂麻。


    季澄簡直無地自容,眼圈通紅,沾染了一層又一層的委屈,他垂下腦袋示弱,將滾燙的臉埋進時玖的肩窩。


    「……」


    時玖的兩隻手慌忙無措,該,該落在哪兒?


    仍舊落在他背上,還是落在他後腦勺摸一摸安慰他。


    可拍拍背、摸摸頭是出於姐姐對小狗的安撫。


    那她現在算什麽……


    倉促之間,時玖什麽都來不及想,唯一可以確定的大約是——


    小狗,早戀了?


    ……


    砰砰砰。


    又聽見了心跳音。


    砰,砰砰,砰,砰砰砰。毫無節奏、毫無章法地亂跳。而這一次,時玖的感觸刻骨銘心。她感覺呼吸紊亂,一口氣上不來。感覺手心冒汗,心口堵得難受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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