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四散時,付寧的三陽粥也熬製成功了。


    付寧解開蓋子,小心吹了吹白色水蒸氣,盛了一小碗,端給趙霜。


    趙霜輕輕嗅了嗅到:“不錯,融合的不錯,我這徒弟還是很可教的。”說著將碗給韓則詩先吃。


    韓則詩接過來,道了一聲謝,看碗中羊肉色澤紅潤、蘿卜晶瑩透亮、玉米鵝黃明麗,湯汁清透,飄著點點清油,應該是是羊肉中燉出來的油。


    她拿起勺子,盛了一口湯,入口清香而不膩,入喉後暖洋洋的,緩緩暖到四肢百骸。


    韓則詩讚道:“付公子好手藝!”


    付寧頷首再給趙霜送上一碗:“是師父教得好。”


    趙霜招呼眾人:“都來吃一碗,保管暖的一天不凍手。”


    早就滿口口水的柔娘一馬當先,盛了一碗,呼嚕呼嚕開吃。


    林聞缶吃著羊肉,心裏卻在使勁兒的下決心,明天,明天絕對不能再跟著趙霜鬼混了!


    自己可是天弘寧折不彎的文人,怎麽可以為了一口吃的喝的,就放棄禮教尊嚴?


    他一定要留在客棧安安靜靜地讀書,等著六叔來接他。


    吃完粥,趙霜帶著眾人要告辭,韓則詩苦留他們吃午飯。


    趙霜一時覺得也沒什麽事兒可做,這裏又挺暖和,便答應下來。


    林聞缶的臉都要青了,什麽?還要留在寡婦家裏吃飯?


    吃過午飯臨走時,韓則詩邀請趙霜以後多過來串門,可以和她一起做做針線,寫寫字。


    趙霜心裏默然,做針線和寫字都是令她頭疼的事情,她才不願意做呢。


    可是韓則詩又問起趙大人的針線平時都是誰做的。


    誰做的?


    反正現在的趙霜沒做過,上次給趙墨沉買過衣服,盧記布行贈送了兩雙鞋子,趙墨沉對付著穿呢。


    趙霜道:“我的針線不行,所以不怎麽做針線活兒。”


    韓則詩忙道:“我和丫頭們在家裏閑來無事,若是趙姑娘不嫌棄我們的針線蹩腳,倒是可以拿過來我們一起做。”


    這是要幫自己做針線活兒?這麽好的餡餅?!


    古代小農經濟,一般人家的衣服鞋襪都是自己做的,市場裏賣成衣鞋襪的也少,有人替自己做針線那當然再好不過了。


    可是憑什麽呀,韓則詩人家好好的寡婦憑什麽要替趙霜做針線?


    難道她是看上了我的美貌?


    趙霜這就有點犯嘀咕了,雖然有人替自己做針線很不錯,但要她犧牲色相可不行,而且還是對一個女人!


    所以趙霜帶著自己的人馬匆匆走了,而且以後來不來盧宅還要重新考量。


    付寧:師父您老人家怕是會錯意了,人家不是看上你的美貌了,怕是看上令尊大人的美貌了。


    思考了一下午,付寧覺得自己需要提醒一下自己不善揣測人心的師父。若是韓則詩真的利用師父跟趙大人搭上關係,令趙大人不得不娶她,而娶一個寡婦,將來對趙大人的仕途會有不好的影響吧。


    “師父。”付寧走進柔娘家的屋子。


    趙霜正在屋子裏抱著付寧給她捏的泥手爐瑟瑟發抖,手爐裏的幾塊木炭眼看要燒盡了。


    古代窮人的冬天真是不好過啊。


    看樣子得趕緊掙錢買木炭把縣衙後院的地火給燒起來。


    “啥事兒啊?”趙霜問道。


    付寧整理了一下措辭道:“師父,您還記得上次做衣服,韓夫人送趙大人的鞋子嗎?”


    趙霜:“記得,有問題嗎?”


    付寧道:“韓夫人殷勤地要交好您,其實,怕是為了趙大人吧?”


    趙霜皺眉:“為了我爹……為了我爹什麽呀?”是我爹的七品芝麻官,還是我爹窮得叮當響的口袋?


    付寧無語:“趙大人公正斷案,還了韓則詩的清白,讓她不但保住了清譽,也保住了盧富貴留下的財產。趙大人年富力強、英俊瀟灑,難道您沒想過韓則詩殷勤的與您交好的目的嗎?”


    趙霜一拍手爐:“哎呀,我怎麽沒有想到?原來是這樣!害我差點以為要犧牲自己呢!這倒是不錯,經你這麽一提醒,我覺得我爹跟韓夫人倒是挺般配的。我是不是要撮合撮合他們呀?”


    付寧:我好像是起了反作用了。


    趙霜師徒正在屋子裏說話,外麵突然響起柔娘的叫喊聲:“霜兒姑娘,外麵敲鑼喊有人跳河了!俺去看看!”


    跳河?


    趙霜愣了一瞬,大冷天,幹嗎要跳河?


    但轉瞬想到,世間百態,誰還沒有個坎兒啊,或許某個時候、某個坎兒過不去,就此一躍而下了吧。


    趙霜往爐子裏添了幾塊木炭走向門口:“我們也去看看吧。”


    兩人到了藍楓河邊時,河岸上已經圍了一群人。


    一名年輕女子正被幾個男子從河裏扶上來,棉衣濕淋淋的。


    旁邊的付寧小聲道:“師父,那女子好像是縣城北邊那個柳樹村的秀秀姑娘。


    趙霜細看,果然是秀秀,頓時著急了,我的豆腐西施啊,你怎麽能想不開呢?


    趙霜一股腦衝下台階,扶住濕淋淋的秀秀。


    秀秀臉色蒼白,肚子鼓得老高,眼睛緊閉,趙霜一摸她的呼吸,我擦,沒氣兒了!


    這是要考驗我的抗打擊性嗎?


    白豆腐、南豆腐、豆腐皮、豆腐絲、毛豆腐……


    此刻趙霜腦海裏全是各種豆腐,豆腐們結伴往水裏跳,離她越來越遠。


    這絕對是不允許的!


    “快快快,抬上去!”趙霜叫喊著,扶住秀秀,同幾個男子一起將秀秀抬到路上放下。


    匆匆趕來的王大夫急忙去摸秀秀的手腕,又試試她的鼻息,惋惜道:“不行了,趙姑娘,這個姑娘已經死了。”


    趙霜可不管王大夫說什麽,立刻將秀秀放在自己膝蓋上,按壓她的腹部。


    水嘩啦嘩啦從秀秀口鼻中流出。


    水流出後,趙霜立刻將秀秀放平,捏住鼻子,對著秀秀的嘴吹氣,一邊吩咐王大夫按壓秀秀的胸部,做心肺複蘇。


    王大夫從未見過這種救治方法,但趙霜吩咐,他立刻照做。在她心裏,早已經給趙姑娘打上博學多才、詭異不可方物的標簽。


    周圍人則是屏住呼吸、不明所以,實在是沒有見過如此搶救落水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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