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淵,韓淵,你在哪兒啊?」


    在冷澀的寒風中暗湧的夜色模糊地勾勒出青年頎長的身影。


    偌大的天台看似一覽無餘,實則有很多拐角暗口。


    但是自那幾聲低至微不可聞的子彈上膛聲後,就再無一點響動了。


    南蕭壓著呼吸,悄悄掃了一眼身側的小龍崽。


    不能再繼續往前走了。


    他再往前走兩步,四周就會沒有任何遮擋,身體將完全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下。


    對方遲遲沒有開槍,應該就是在等他帶著小龍崽走出遮擋物,好一舉得手。


    南蕭猛地弓起身子,一手捂著小腹,喉嚨間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聲。


    他得逼對方露麵,但是又不可以讓崽崽陷入太過危險的局麵。


    南蕭一邊裝作寒疾發作,一邊給小龍崽使了個眼色。


    「崽……咳咳咳……你,你回去幫我拿藥……咳咳咳……」


    他話音剛落,那個領著他們過來,守在樓梯口的年輕男人就打開門攔住了去路。


    「殿下寒疾犯了,不如我陪殿下回去取藥,讓小聖子在這兒等著韓淵大人?韓淵大人有事離開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南蕭在心底冷笑,啞著嗓子擺手。


    「崽崽年紀小……咳咳咳……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兒不好吧?」


    「殿下不用擔心,韓淵大人很快就回來了。」


    南蕭閉了閉眸子,語氣有些遲疑。


    「……那好吧,你陪我下去,崽崽你在這裏等著。」


    他看著那人走到他旁邊,攙扶住他的手臂,對方的視線幾乎一直集中在小龍崽身上,根本沒有防備他這個體弱多病的廢物皇子。


    電光石火間,南蕭一屈肘,狠狠砸在對方的肋間,趁著他吃痛彎腰的工夫,喊了一聲。


    「崽崽,跑!」


    「他媽的,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開槍!」


    身後傳來男人的怒吼和密集的扳機扣下的聲音。


    南蕭早就有防備,一把抱緊崽崽側身躲到了一個死角,子彈打在一旁的牆壁上,留下了幾個漆黑的彈孔。


    捂著腰罵罵咧咧的年輕男子已經緩過來,似乎是怕他還有後手,謹慎地朝著他藏身的地方逼近。


    「噠。」


    「噠。」


    鞋跟碰撞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聲響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令人心驚。


    南蕭低低地喘著氣,在心裏計算著時間。


    按理說過了這麽久,韓淵安排的人手都應該已經準備就緒了。


    隻是那些開槍的很沉得住氣,而且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給自己留後撤的路,還需要再等一等。


    南蕭一手輕撫著小龍崽的腦袋,想要安撫崽崽的情緒,一手緩緩伸進口袋,摸出一把摺疊的彈簧刀,握緊,藏在了袖子底下。


    一道猙獰的黑影在地上逐漸拉長,最後在與他一牆之隔的地方停下。


    對方像是也在忌憚:「殿下是怎麽發現的?」


    南蕭沉默。


    「您逃不掉的,不如殿下把韓淵的兒子交出來,我們可以放您走——殿下是聰明人,應該看得出來,我們不想傷害您。」


    南蕭依舊沒有作聲。


    「殿下既然很快要跟韓淵成婚,難道就不想在這之前秘密解決掉韓淵跟別人生下的小雜種?」


    「隻要殿下把他交給我們,沒人會把這件事怪到殿下頭上的。」


    對方說完沒有得到南蕭的回應,終於失去了耐心。


    南蕭緊盯著地上的影子,影子剛一動,他就攥緊刀刃徑直向前刺去。


    剛剛那些打出來的子彈都是實彈。


    對方想要小龍崽的命。


    那他也沒有留手的餘地可言。


    刀刃沒入血肉,滾燙的血液順著傷口汩汩湧出,一下子洇濕了南蕭握刀的手。


    溫熱粘膩的觸感伴隨著刺鼻的血腥味,刺激得他本能地麵色一白,手中的刀刃幾乎脫手。


    眼前的男子被刀刺中了小腹,瞳孔驚懼地瞪大,難以置信地盯了他一眼後,猛地倒在了地上。


    「抓住他們——」


    遠處傳來了零散的腳步聲,是埋伏的槍手都圍過來了。


    過來了就好。


    「殿下!」


    「殿下您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埋伏著的槍手甫一露麵,早就已經包圍了天台的士兵們立即從暗處衝殺出來。


    士兵們都配備了防彈裝備,隻聽到幾陣槍響,就有人過來復命。


    「殿下,埋伏的人都已經抓到了,正在派人搜查此處,看看還有沒有餘黨。」


    南蕭一直繃緊的身體一鬆,手中的刀刃「砰」地一聲砸在了地上。


    「giao!」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去,懷裏的小龍崽正掙紮地低頭,他放開手,這才發現崽崽的目光一直盯著他的右手——上麵沾了血,指尖一直在無意識地發顫。


    「……我沒事的,崽崽。」


    南蕭接過士兵遞過來的手帕,剛拿到手就被崽崽抬爪扒拉了過去。


    崽崽笨拙地抓著手帕,輕輕給他擦拭著右手的血汙。


    「殿下,這個人隻是失血過多昏迷了,您看是現在送去醫院還是——」


    「……送去醫院。」南蕭深吸一口氣,穩住嗓音,「記住派人嚴加看管,等他脫離生命危險立刻送去監獄,仔細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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