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我問,鎖什麽門?


    楊驍靠著座椅,整個人徹底地放鬆了下來,他目視前方,不知道看什麽,目光很是堅定。


    車燈照亮的地方是一片空白的柏油馬路,下過雨的緣故,地麵還是濕潤的。


    車內保持著兩分鍾的安靜,我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對不起。」


    我的耳朵一瞬間失去了它的功能,什麽話都收了進來,也不管是不是真實,盲目地傳達給我,我側著頭,尋找聲音的來源,旁邊坐著的這個人,和我記憶裏的無差,但又好像變化許大,我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


    我轉回頭,正想知道他這是為什麽的一句,誰知他又道:「不跟我說一句?」


    高估他了,我想什麽呢?楊驍給我道歉?因為什麽?當年那件事?他沒做錯,別道,我承受不起。


    但是要說我的話……


    我的道歉他承受得起?


    我又是哪裏值得給他說這麽一句?


    真想聽聽他的解釋。


    「從何說起。」我是沒有自知之明,來人點醒我,我需要。


    「什麽原因?」楊驍的聲音是沉重地,「讓你能放棄大好的前程。」


    隻是想問我為什麽放棄前程?鎖上車門的逼問就是這點兒事?在乎嗎?我都不覺得有什麽了,他們怎麽一個個上心了呢?好像我的生死跟他們有關?好像他們是真的在乎?想聽的隻是趣事吧?那我還真有不少。


    「我有什麽前程?」我將雙手放在腦後,這是極其放鬆時的動作,我現在很輕鬆,談起來沒覺得有什麽特別,輕言輕語道:「你賦予我的?那些老師賦予我的?怎麽就保證我有一個大好前程了?」


    楊驍的目光裏帶著深深地質疑和審視,像是一個判官,在追究我的罪過。


    「你自己賦予你自己的。」他說。


    我不理解了,「這話說的,我賦予自己什麽了?我怎麽不知道?」


    「不要裝糊塗,你知道我說什麽。」他要我的道歉?又不挑明白了告訴我,而我又不愛扮演明白人的角色。


    「你說什麽?」


    楊驍情緒著實有點起伏了,他被我逼到死角,說道:「如果你非要我點透的話,行,」楊驍豁出去似的,「你那些夢想呢?你那些信念呢?你那些勢在必得的決心呢?你對往後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規劃呢?我呢?」


    最後兩個字,他的聲音有點顫。


    這麽久了,重逢這麽久了,我想著他能忍到什麽時候呢,他還是俗人一個啊,免不了跟其他人一樣問問我離開的原因,隻是他跟別人唯一的不同是,他更有資格問。


    「溫知行,你拋棄這些的時候,是不是沒有想過,我們會再碰見?」


    是,沒想過,確實。


    沒想過還有碰見的一天,沒想到能這麽冤家路窄,沒想到我下了崗他上了岸,沒想到坐在同一個車裏,他高高在上,我爛如螻蟻。


    韓一洲的話真對,楊驍為敗類爭了口氣。


    那我呢?是不是也算為另一個群體丟了臉?


    哎呀呀,幹嘛讓這天上地下的時候再碰麵呢?


    「是,真沒想到,你不會是來找我報復的吧?」我擔心了起來,可憐兮兮地望著楊驍,現知了後果,求爺爺告奶奶了起來:「可別,你現在身份大,我弄不過你,看在昔日情人的份上,饒過我?嗯?好弟弟。」


    第31章 告狀


    趙寅沒來,家裏有什麽事,我上班這天沒看見他。


    倒是我老闆,把我叫到了辦公室去,我以為他要找茬,關於我怎麽又請假了這件事,但是沒有,今天他做了個人,沒有在我出色的工作後再嚴詞厲色地批我一頓。


    應當是趙寅打了招呼。


    我不謝他,我幫了他,可沒理由謝他。


    老闆就是問我怎麽完成工作的,怎麽說服對方的,讓我一會在大會上講一講過程,每周的總結大會就是一堆的屁話,讓我講?我講一講我是靠著舊情人的關係搞定的?


    我現在嚴重懷疑楊驍那暴脾氣的朋友是不是真的缺錢,找上了我們,可如果不是,他又為什麽到我們公司這一趟?我們公司的數額不是小數額,低於老闆製定的金額都不會接,一般都是一些公司創業,或者車貸房貸的人來,那種幾萬塊的單子不是沒有,但是很少,一不開心銷售經理都不願意要。


    那就姑且認為對方真缺錢了,有意思,跟楊驍混一起的那些,我還真沒從他們身上看出貧窮的氣息。


    我從老闆的辦公室裏回來,同事們眼巴巴地望著我,都打聽我上辦公室幹什麽去了,我說老闆讓我講廢話,然後一臉無趣地坐回位置上。


    同事們嘖嘖道:「又開始了,我們銷冠又要上台發表講話了,真慕。」


    「領導發言了。」


    「不愧是趙主管點名想要的人,業務能力多強啊。」


    我聽著他們的陰陽怪氣,沒動怒,我自控力挺強的,他們這些話到底不是明著說的,還能聽,還不至於到動怒的程度,當年韓一洲還有其他人明擺著針對我我都無動於衷,這種程度的言語攻擊算個屁?


    「是,你們未來領導要上去發言,耳朵豎起來聽好。」我沒臉沒皮地說,他們以為我會謙遜?一副不可思議的嘴臉。


    「嘁——還真裝起來了?」另一個同事說,雖在一起共事,但言語摩擦卻是常事,按趙寅的話來說,吵架輸了的都得罰錢,他培養人的手法可是一絕,我算他的關門弟子,那種關起門不讓別人知道偷偷教導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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