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做的手術也隻能暫時緩解,後麵還需要採取其他的措施。」


    聽到他的話,江戶川柯南心中的憂慮更加深重。


    他一直都知道藤原夢晴的身體並不好,除了體力相對於正常人來說較差以外,還非常容易因為外界一些很小的因素就引發一場大病。


    再加上她本身也從來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熬夜和拒絕進食的情況時有發生。


    雖然得病之後在現代的醫療條件下依靠抗生素等手段都能治好,但反覆的病情與治療一直都折磨著她的神經。


    在他還是「工藤新一「的時候,從剛認識她起就始終擔心著她有一天會放任……等等!


    他轉過頭,再一次向服部平次確認道:「醫生說,她這個病是很早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對嗎?」


    「對。」服部平次點點頭,「而且很奇怪的是,隻要不復發,這個病就會像進入冬眠期一樣潛伏在她的身體裏,如果不是今天已經出現了病症,平時隻靠一般的體檢是檢查不出來的。」


    「所以,她自己早就知道……」 中森青子在一旁聽了一會兒,也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你是說——」


    服部平次的話音還未落,這時,自稱是藤原夢晴堂哥的男人從側方的辦公室中匆匆走出。


    他手中拿著電話,一邊往外走一邊壓抑著聲音朝通話的另一方質問道:「我不明白您為什麽始終不同意。」


    他看上去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藤原家遺傳的白皮膚都帶上了極端憤怒後的紅色。


    「我當然知道這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聲音漸行漸遠。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後。


    走到陰暗的角落處,藤原律將手中的電話捏緊,指節在激動的情緒下都微微泛白。


    仿佛印證了他們的猜測般,下一秒,男人就壓抑不住地怒吼道:「她會死!」


    「她會因此而死啊,這些您不清楚嗎?」


    「我們難道就這樣看著她一天一天——」


    「沒有……能救下想要……的人!」話筒裏的人似乎也被他激怒了,突然放大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寂靜的環境中傳出。


    「她沒有想要死去,沒有!隻要我們能夠……」他的語調帶上了乞求,「父親,救救她吧,不能讓她就這樣任由事態發展下去。」


    「……」


    「是,我知道您讓我來簽字就是不想放棄的意思。」藤原律說道,「我會想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不要再……藥……莽撞了。」電話中的聲音依舊不甚清晰:「這次沒有夢晴……幫——」


    藤原律的臉色微怔,他下意識地反問道:「之前那件事是她……」


    「你……以為……」


    「我知道了。」


    ……


    通話又短暫地持續了幾分鍾,藤原律臉色陰沉著掛斷了電話。


    大概是在電話中接到了什麽指示,他將手機放下後又急急忙忙地走向了醫院辦事處的方向。


    中森青子和服部平次兩人順勢往後一仰,躲在藤原律的視線死角處看見他往辦理轉院的地方走了過去。


    這家醫院在米花市內也隻能算得上是質量普通,如果藤原夢晴之後還需要其他治療的話,藤原家必然不會讓她一直呆在這個地方


    在他走後,角落裏,由於體型差站得比其餘兩人更近,聲音也聽得更加清晰的江戶川柯南心下一沉,終於完完全全地確定了事情的嚴重性。


    想到那個男人之前在電話裏提到的一些東西,他就像再一次被藥物的後遺症所包裹了一樣,連呼吸都變得滯澀了起來。


    她會死。


    藤原夢晴或許真的會因為這個病死去。


    他過去常常會覺得藤原夢晴對待自己身體的態度是很矛盾的。


    比如她會放縱不規律的作息來損耗她自己,又會在真的得病之後十分坦然地接受治療。


    除了不喜歡被帶到醫院去以外,剩餘的時候,她其實不抗拒任何的醫療手段。


    從前,他隻會因為她生病後還願意接受治療而感到安心,但現在細細想來,藤原夢晴好像從來都沒有過主動尋求治療的經歷。


    是的,一次都沒有。


    之前他總認為哪怕她的身體不好,但之後能被治療痊癒就足夠了。隻要還生活著,一切都還有迴轉的餘地。


    然而,聽到之前的對話後,他忽然想到這一切真的足夠了嗎?


    當一個人喪失了主動求生的本能,其餘所有人哪怕用盡全力也找不到任何能夠拽回她生命線的辦法的時候,最終的結果會如何呢?


    江戶川柯南驀然回憶起了過去,那時他接到謎語之後在傾盆大雨中到公園去尋找她。


    那一次,藤原夢晴獨自一人低著頭坐在公園的鞦韆上,雨水從她蒼白到毫無血色皮膚上一點一點地滑落下來。


    當時他以為藤原夢晴是在等待著有人能夠找到她,現在想來,她或許隻是在等待著而已。


    她或許早就知道自己會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死亡。


    江戶川柯南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當然沒有想要死去,隻不過也沒有求生的動力。


    能被治好也可以,不能也就罷了。


    她就像是一捧易碎的泡沫,漂遊在時間的長河中,安靜地等待宿命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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