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你們願意繼續聽我的話,我不能承諾你們封王拜相,我隻能承諾這天下一定會在我們的手上越變越好。」


    「千百年後,歷史會永遠記錄你們的名字,盛朝往後千秋萬代,都會記得你們的功勳。」


    裴今看向代表申永章的那塊屏幕,四目相對,沒有不解、失望,有的隻是平和。


    他聽到她說:「我相信能說出那番話,能想到希望農人不再順從愚昧,身為世家特權一員卻能提出『除盡世家』這種想法的人,不會是一個隻圖眼前權勢的人,他心中應該另有抱負。」


    申永章的眼神起了變化,似有觸動,裴今最後給他們放起了電影《辛亥革命》。


    能不能看懂,能看懂多少,就讓他們自己悟了。


    「這些視頻我會給你們留著,想看的人可以隨時調出來看。」


    「諸位,去留隨意。」


    這些是她培養的第一批領導班子,除了李杏娘,個個都是她精挑細選考察過的,她一直覺得,任何時代任何時期,都是會有「偉人」,存在「理想」的。


    她們在兩千多年前就曾有「天下為公,天下大同」,當時的社會能提出這樣的想法,真如明珠般閃耀。


    如果連這些人的想法都掰不過來,那扶他們上去也是歷史重演,她還是專心琢磨怎麽把這大攤子上交,讓大佬們處理吧,比起古代名利場,實驗室才是她該待的地方。


    隨著裴今斷開連接,會議結束。


    視頻還在不斷重播著,從歷朝歷代開始的興盛,到最後的衰敗,再到盛朝偏遠地區人民的水深火熱,對比寧州欽州的興盛,反覆交織著上演。


    宋誌成一開始就是為了村民願意犧牲自己的人,如果隻是為了自己過好,交得上田租的他根本沒必要為人出頭最後被迫躲藏山上朝不保夕。


    他的想法從頭到尾都十分堅定,就是為那些受苦受難的鄉親博一個太平日子,開始是,以後也會是。


    「大膽,你想討個王爺將軍當嗎?」


    李大膽還在瞪著眼睛看光幕放電影,那些電影劇情在他眼裏就像通過神跡播放的真實事件一樣。


    他雖然聽不懂裏麵那些人說的大道理,看到那些革命烈士一位位赴湯蹈火甘死如飴,還是忍不住抹眼淚。


    聽到宋誌成的話,他頭也不抬:「想啊,怎麽不想。」


    「那你當了王爺將軍以後,也會跟那些狗官一樣,欺負其他地方的農人嗎?」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李大膽?」他猛地站起來,「我他娘能是這種人?」


    「那你能看懂光幕上放的那些東西嗎?」


    「看不懂,反正我隻知道跟著你,跟著神女幹就完事了。」


    宋誌成轉頭看向外麵正要回家跟家人告別的士兵,聲音有些輕:「就算不能當官,最後還是當農人,甚至可能會死,也沒關係嗎?」


    「那鄉親們呢?」


    「他們會過上天界那樣的好日子。」宋誌成語氣篤定。


    「那有什麽關係?」李大膽滿不在乎地蹲回去繼續看電影,「咱們幹翻孫財那天不就準備好為了鄉親們去死了嘛。」


    宋誌成不禁失笑,對啊,他這一根筋的兄弟還有啥可擔心的。


    第29章 看來這個裴今真的大有問題


    「共和……天下為公……」


    書生們飽讀詩書, 在還沒走上官途的時候他們當中有部分人會滿懷熱情與抱負,憂國憂民。


    寧述直就是其中之一,此刻他已然被視頻中提到的理想社會迷住了。


    馬明德有些不安:「我竟未察覺她們要反。」


    「反又如何?」


    「夫子教導……忠君愛國……」


    ……


    李浦幾次端起夫人沏的茶, 復又放下,「君權神授, 民智未開, 此事便如空中樓閣,終隻是妄念罷了。」


    李謹臣坦言道:「這世間本就無絕對平等之事, 我敢說,大部分百姓都並未察覺不公,不,他們根本不懂何謂『公平』。」


    「不懂就不會不甘、不會生怨, 我們又何必非要敲醒他們,讓百姓安樂一生不好嗎?」


    「我相信神女自有安排。」李杏娘給李浦跪下:「除了她, 天下間哪有別處會對一介女兒身委以重任?又有哪裏能讓女子大展身手?」


    「我雖已走出後宅,但天下仍有無數女子久禁囹圄, 爹, 你就讓女兒做吧!」


    ……


    申永章身後的直播依舊放著視頻,他卻沒有轉頭去看,盯著眼前油燈的燈芯,一下又一下地撥弄。


    火光搖曳, 照得一貧如洗的屋子忽明忽暗,身後視頻聲音飄飄蕩蕩,不知去了哪裏。


    -


    盛朝最西邊的兩個州冬日裏遭遇雪災, 地裏的麥子無法出苗成了爛種,州府賑災不力,大批災民流離失所。


    幾個瘦骨嶙峋的少年正在給地主家搬貨, 監工在旁邊吃著噴香的麥餅,饞得幾人直咽口水。


    「看什麽看?磨磨唧唧的,天都黑了!」


    「現在到處都是流民,勞力不值錢,一個炊餅就能幹一天活,你們再不好好幹就給我滾蛋。」


    一個少年扛著沉重的糧袋,小腿打顫,晃悠悠地向前走,沒走兩步就眼前一黑,摔了。


    「他娘的!」監工看到摔在地上的布袋漏了小撮糧食,氣得衝上去就給少年狠踹一腳,「你這個狗東西,敢把東家的貨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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