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爾記得牛奶已經沒有了,看起來是你下班的時候又買了一些回來。不過你也喜歡喝牛奶,還是給你留著吧。


    他按照你說的方法倒了杯水,然後打開冰箱取出甜甜圈,小巧精緻的塑膠袋上印著你開的那家甜品店的名字,隻不過他這份上還畫了個心。


    卡米爾坐在有些涼的椅子上,看著正在加熱的微波爐,心裏卻有些恍惚。


    是什麽時候,開始嚮往這種生活的?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比較特殊,因為他是雷家的私生子。可是隻有卡米爾自己知道,他小時候也曾有過非常短暫的、還算幸福的童年,雖然那時候家裏生活很清貧,但是爸爸媽媽的感情很好,直到他們相繼去世,他這才被大哥接到了雷家。


    「卡米爾以後會跟什麽樣的女孩子在一起呢?」媽媽溫柔地笑著,凝視著他。


    「可千萬不要被別人一支棒棒糖就拐走了啊。」爸爸揉了揉他的頭髮。


    絕對不會這樣,彼時還年幼的他這麽想著。因為卡米爾知道,他不喜歡棒棒糖,雖然他喜歡甜食,但是棒棒糖除外,因為它那白色的支撐放到口中,看起來會很像是大人們抽的菸草,他討厭煙味,就厭屋及烏地討厭了棒棒糖。


    除此之外,卡米爾並不相信愛情,更不相信婚姻。


    恩愛的父母原來是不被世人所承認的存在,曾經的愛情會被柴米油鹽所磨平,他們會爭吵,會說出讓彼此難堪的話語,也會露出猙獰的神情。以往的愛會成為刺向對方的利刃,因為熟悉才知道怎樣更傷人——如果不是年紀輕輕就去世,也許他們會成為一對怨侶,卡米爾非常客觀地評價著父母的愛情。


    可是如果媽媽留在雷家呢?盡管他不會降生,但是她會有富裕優渥的生活,會繼續做雷家家主獨一無二的妹妹,而不是選擇飛蛾撲火。由此可見,愛情不是必需品,有的時候,它還會害人。


    進入初中之後,某次雷獅與他回家時看到街邊一對小情侶卿卿我我,少年就打趣地問他:「卡米爾,你有喜歡的女生嗎?」


    那時候他這麽回答自家大哥:「沒有。大哥,喜歡女生會浪費我做題的時間。」


    雷獅:……


    「話不能這麽說,卡米爾,你不能因為一件事就否定了所有的美好。」雷獅語重心長地說道。


    「那大哥為什麽不談戀愛呢?」卡米爾問道。


    「當然是因為有那個時間我不如去打遊戲——」雷獅止住了話語,少年咳嗽了一聲,「總之,你沒有必要因為大人們錯誤的決定,就去買單你的人生。」


    這句話沒錯,卡米爾深以為是地記了下來,他必須從父母失敗的過往中吸取教訓,所以果然還是跟所有別有目的的人都不要有什麽交集了吧。能規避,不能規避就冷言拒絕,隻要他擺出生人勿近的模樣,總可以讓一些人望而卻步的。


    他不需要朋友。


    以前對他冷嘲熱諷的人現在因為他得到了雷家的庇佑,就跑過來獻殷勤,哪怕是示愛的女孩子,在卡米爾看來也都是自以為是的「聰明人」,每個人身上都有著像菸草點燃之後的煙霧一樣,令人討厭的氣息。


    乍一看是來討好他,實際上隻是想要利用他,就像童話裏的紅蘋果一樣,看起來色澤鮮艷,但是內裏早已腐敗,甚至被毒.藥所覆蓋。


    還好卡米爾知道,他非常清醒,不會被這些人所蠱惑。


    微波爐發出「叮」的聲音,將卡米爾的思緒喚回現實。加熱之後的甜甜圈散發著香甜的味道,卡米爾拿起來咬了一口,夜晚讓他的思路有些遲鈍,又容易讓人胡思亂想,熟悉的甜味讓他又不自覺地想到了大學畢業前的那個春天,在所有人都忙著實習、考研麵試或者春招入職的時候,隻有你在跟他聊去哪裏畢業旅行。


    倒不是說卡米爾認為你應該跟其他人一樣,如果你不想去找工作的話,他幫你去大哥的公司裏安排一個職位就好了,但是你並沒有請求他這麽做,可見你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他一直沒有問你。


    「要不要去香格裏拉看一看?那邊有些遠,趁著你現在還有最後的長假,就去那邊吧。」你跟他商議道。


    卡米爾大學的時候讀的是民商法,當他跟你說他畢業後的打算的時候,你完全沒有驚訝,隻是笑眯眯地挽住他的胳膊:「你這是要一直給雷獅做打工人啊。」


    因為卡米爾知道,大哥雖然沒有繼承家業的打算,但是對於經常在背後給他們下絆子的雷蟄,兄弟兩個都沒有便宜這人的打算。所以雷獅領了屬於他的公司,把一些股份轉移給了卡米爾,卡米爾會先去律所就職,後麵會擔任這些公司的法律顧問。


    也不怪你開玩笑說他一直給大哥打工,的確是這樣,從報考誌願的時候他就有所規劃。


    「你不會覺得我沒有自己的生活嗎?」卡米爾問你。


    「為什麽要這麽覺得?」你咬著棒棒糖反問道,雷獅對於卡米爾的重要性你當然清楚,為了自己重視的人去做一些事情,才更顯得這個人重視感情吧。


    正巧路過步行街一家正在裝潢的店鋪,這裏離卡米爾未來所要工作的寫字樓很近,所以他對這邊的路況很熟悉,這家店好像前段時間就在裝修了,看風格應該是甜品店或者咖啡廳——然後他就看到忙碌的工人對你喊了一聲「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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