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年年給獫戎送歲幣, 這些難道就不是百姓供給?百姓稅重,與其讓他們供給獫戎,為什麽不供給自己的軍隊。」主戰派激動。


    「那要是打了敗戰怎麽辦?又像永泰十四年那樣的慘敗怎麽辦?」主和派更激動。


    兩方吵得不可開交,又勸架和稀泥的出來說:「你們, 你們,都冷靜一點兒。現在哪容得我們想不想打,是獫戎想不想打啊!」


    主戰派、主和派:「……」


    朝堂倏然一靜, 眾臣工不一的表情裏都統一帶著一絲尷尬。


    蕭瑉揉揉額頭,壓著火氣問:「諸位卿家沒有有用的主意嗎?」


    殿中依然安靜,所有人都知道, 倘若幽州守將所言非虛,這一場是避無可避的。


    雙方交換了和平往來的國書又如何,獫戎就是不通教化的野蠻人,跟他們說什麽道義什麽禮義仁智信,他們聽不懂的。


    這時候,樞密院銀台司出來,說:「稟聖上,去年九月,幽州守將皇甫進便上疏過一次,那份奏疏是交由銀台司,並沒有八百裏加急,也是說防惡鄰犯邊,請朝廷增加幽州武備。阮樞副就讓銀台司將這份奏疏壓下沒有上呈天聽。」


    「去年九月?!」蕭瑉猛地一拍禦座扶手,揚高的尾音在在顯示了他有多意外和憤怒。


    銀台司點檢公事徐默朝樞密副使阮權看去,阮權差點兒當廷上演禦前失儀——要不是你銀台司說什麽獫戎才得了歲幣哪會兒打過來,我怎麽會壓下這封奏疏!


    但他不能破口大罵,隻能出列,辯解道:「回聖上,去年九月正是我朝給獫戎送歲幣時,並沒有戰爭跡象,臣認為皇甫進是危言聳聽,便將奏疏壓下了。自打幽州元帥府散了,幽、易、雲、勝等州的邊軍守將就對朝廷心有怨懟,臣……」


    「閉嘴!」蕭瑉不想再聽什麽狡辯,拂袖而去。


    皇帝走了,典儀喊散朝,眾臣按高低品階魚貫出紫微殿,銀台司點檢公事徐默避開阮權走,可啟安城說大不大,又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僚,徐默能避到哪裏去呢。


    蕭瑉在朝上走得幹脆,問題始終擺在哪裏不能不解決,朝廷疏於武備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以前還有個天下兵馬大元帥三不五時上奏要錢要糧要兵,朝廷也算是時刻警醒著。


    後來,天下兵馬大元帥差點兒就死了,活下來也成了西南蠻荒邊州的一個小校尉,這幾年獫戎受了梁朝的歲幣幾乎算是做到國書裏寫的「秋毫無犯」,難得的和平使人憊懶,滋生出許多僥倖來。


    也不能說朝廷完全鬆懈了武備,隻是削減了許多軍費開支用於補歲幣造成的窟窿。


    武將們一肚子怨言發泄不出來,誰讓是打了敗戰才有了送歲幣一事,他們倒是想跟文官們好好掰扯一下導致敗戰的原因,可論詭辯,他們又哪裏辯得過文官們。


    蕭瑉頭疼得很,獫戎真打過來,放眼這滿朝上下,隻有沈家父子和沈家軍能與獫戎有一戰之力。


    現在不是梁朝想不想打的問題,是獫戎想不想打。


    無論獫戎想不想打,梁朝都要做好應敵的準備。


    蕭瑉揉著太陽穴,兀地想起前不久王妡說過的話——


    【大梁沒了戰神沈震,誰會得到好處?】


    誰會得到好處?


    總歸不會是他這個一國之君。


    「來人。」蕭瑉放下手,掩去眸中的不耐之色,「叫大理寺趙判事與岑少卿來見朕。」


    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還有蕭珹,也一道叫來。」


    -


    這日是望日,內外命婦都要在淩坤殿向皇後請安。


    吳桐作為楚王妃,朔望朝參皇後除非病了或者有要事,否則必須進宮。


    她人年輕,但隨夫君楚王蕭燁的品階,在宗室裏的地位很高,坐得離皇後很近,旁邊是平郡王妃。


    時辰未到,皇後來沒有來,她與平郡王妃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眼睛朝對麵後宮妃嬪所在的地方掃過幾眼,隻寥寥三人。


    「好像沒瞧見那位近來風頭大盛的琴修媛。」吳桐對平郡王妃說。


    平郡王妃朝對麵掃了一眼,不甚在意道:「雙身子的人,總要謹慎些。」


    「也是,怎麽說也是官家第一個孩子。」吳桐撇了撇嘴,已經幾年過去,再濃烈的感情也會隨著時間和距離的拉開而變淡,她對蕭瑉還沒有情深到非君不嫁的地步,隻是到底會有一絲意難平,語氣就有些奇怪,「也不知皇後現在是個什麽心情。」


    平郡王妃詫異地瞅了她一眼,謹慎道:「好多人都說,皇後對琴修媛這一胎很期待,瞧這才多久,琴修媛就從五品升到二品了,聽說琴修媛這一胎若生的是皇子,皇後就會給她升到正一品四夫人。」


    吳桐笑著說了句:「皇後真是賢良大度。」


    平郡王妃已經不想跟她說話了,嗬嗬了一聲:「我等須得以皇後為榜樣,時時自省,相夫教子,照顧好夫君、打理好全家,最忌諱爭風吃醋、妻妾相爭,鬧得闔家不得安寧。」


    吳桐嘴角的笑容瞬間消失,她當然聽出來平郡王妃是在刺她。


    楚王相貌身材才華都是一等一的,唯獨一點最不好,就是風流。她看著楚王今天睡這個明天睡那個,時間長了哪裏會心理平衡。


    正所謂,不在沉默中戀愛,就在沉默中變態。


    吳桐與楚王沒有走上先婚後愛的套路,她沒有得到夫君的偏愛,反而種種舉動讓夫妻關係變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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