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還沒說,一個還沒聽,就被進來的通報的內侍打斷了。


    「聖上,皇後求見。」內侍說。


    蕭瑉眉頭就皺得更緊了,這個時候王妡來,他直覺不是什麽好事,但又不能不見。


    王妡進來,禮數周到挑不出半分錯地朝蕭瑉行禮,受了王準的君臣禮後向王準執子侄禮。


    隨後坐在蕭瑉左下首,不等蕭瑉問,先發製人道:「適才南雄侯夫人和威北侯夫人在我那兒,張嘴就是姚侯想要殿前司都指揮使一職,讓我幫忙說說,這可真是開朝以來的大笑話,這滿朝上下就沒見又比他南雄侯一家更囂張的人。」


    「真的?」蕭瑉不信。


    「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在騙你?」王妡微偏頭,直直盯著蕭瑉,那正氣凜然的姿態就差沒直說「懷疑我就是昏君」了。


    「……」蕭瑉一口氣提到嗓子眼裏,發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王妡道:「殿前司都指揮使統領禁軍、拱衛皇帝、守護京畿重地,姚巨川此人,連自己的兒子都教不好,內部修德、外不慎行,豈能擔此重任!」


    蕭瑉壓著脾氣說:「皇後,話不是這樣說……」


    「那是怎樣說?」王妡微哂:「他那庶長孫是怎麽來的,你不知道不代表全京城的人都不知道。我臨猗王氏女出嫁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隻這一點我就瞧不上南雄侯府。」


    王準在王妡進來後就沒說話,聽了王妡言,配合地露出隱忍的怒意。


    先頭皇帝明裏暗裏說王姚兩家親如一家雲雲,他也明示暗示姚家子虧待了王家女,皇帝裝作沒聽懂,他作為祖父也不好在皇帝麵前把孫輩的事情攤開了說。


    同樣的事情換做王妡來說,效果就不同了。


    王妡說得直白,蕭瑉想裝聽不懂都不行。


    「姚鐸私德有虧,朕定幫皇後好好申飭南雄侯府。」蕭瑉說:「隻不過私德歸私德,姚侯……」


    「姚巨川沒打過一仗、沒殺過一個敵虜,盡是些紙上談兵,連仗都沒打過的武將也好意思帶兵?如今獫戎虎視眈眈,西驪亦不消停,朝中可用武將寥寥,姚巨川若真有心效忠聖上,合該先去西北歷練幾年,有了戰功再來談以後。」王妡的嘲諷之意掩飾都懶得掩飾,「聖上以為如何?」


    蕭瑉冷笑:「那依皇後之意,這殿帥怕是沒人能掌了。」


    「怎麽沒有。」王妡在蕭瑉錯愕的眼神中微微一笑:「前天下兵馬大元帥沈震,舍他其誰。」


    蕭瑉:!!!


    第106章 狂妄恣睢


    皇後在慶德殿推舉沈震為殿前司都指揮使一事, 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了朝野內外。


    這幾年因為大行皇帝忌諱沈震,這個名字幾乎沒有人敢提起,人們就像是忘了這世上還有這麽一個人, 他曾經被譽為「大梁戰神」。


    如今乍然被提起,還是被中宮皇後提起, 朝臣們都有些恍惚——沈震已經不是不可說了嗎?


    同沈震之名一同從大內傳出來的, 還有就是姚巨川私德不修,為皇後唾棄。


    南雄侯府的那點兒醜事該知道的人都知道, 平日裏別人家的家事誰也沒興趣去管,然一旦有需要了,這些「家事」都可以成為被攻訐的把柄。


    士大夫與王共治天下,享受了諸多特權, 相應的,對他們的要求自然也與普通百姓不一樣。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不修己身、料理不清楚家事,誰能信任你能將朝廷的差事兒辦好?


    南雄侯府搞出個庶長子, 且經由皇後之口說出, 台諫立刻就像聞到了血腥味兒的鯊魚,蜂擁而上,彈劾姚巨川的章疏如雪片般飛向皇帝的禦案。


    就算台諫裏有皇帝的爪牙亦無濟於事,因為站在皇帝對立麵的、和真正的正直之士比皇帝爪牙要多得多。


    這裏就不得不說一下,


    上輩子蕭瑉是徹底將臨猗王氏收歸己用,再加上收攏禁軍、與老皇帝鬥智鬥勇好幾年,又因敗仗割讓十州之地給獫戎將朝堂上的勢力大清洗了一遍, 待蕭瑉登基,朝堂上的反對之聲少了大半。


    現在的情況呢,


    蕭瑉提前近三年登基, 老皇帝被「長生丹」作死,禁軍暫時隻有姚巨川帶的那幾支能被他握在手中,朝堂上的勢力呈皇帝、樞相、副相三足鼎立,且皇帝一派還呈弱勢,而臨猗王氏……


    嗬……


    計相王準在朝堂上的作為很奇怪,很讓人摸不著頭腦。


    自從他的孫女兒嫁入東宮後,他在朝堂上就低調了起來,除與財權相關事,他甚少出言。連帶著整個臨猗王氏都低調了起來。


    現在他的孫女兒成了皇後,臨猗王氏成了後族外戚,也沒見他們抖起來,反而更謙遜低調,人人贊其士族風骨。


    這個號稱大梁第一士族的家族,在皇後表示唾棄南雄侯後,公開表態支持皇後,其影響不可謂不大。


    首當其衝就是士林對其的評價下降。


    梁朝重文輕武,武將就算再能打百戰百勝,文人對你的評價不好也會影響到你的仕途,皇帝哪怕再想用你也要考慮用了你之後文人士林對帝王的評說是褒是貶。


    在梁朝,武將天生就比文臣矮了一個頭。


    矮了一個頭的姚巨川被台諫彈劾得「病了」,需要「臥床靜養」。


    實際上是天天在家裏罵兒子。


    「孽子,我養你這麽大,就是讓你天天來氣老子的?以為把老子氣死了,這南雄侯府就輪到你當家,是不是?!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一天天的,幹的都是些人事兒?不學無術,沉迷女色,狂妄恣睢,寵妾滅妻。我不說讓你給為父掙臉麵,你倒好,還拖為父的後腿,我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孽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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