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瑉為此向她示過好,不過被她無視了。


    麵對太子妃,就連太子都落於下風,太子的僕從又哪敢翹尾巴,伍熊隻能老老實實去領罰,但是在領罰之前他還是要為自己辯解一二:「娘娘,殿下手被割傷了,,藥藏局磨磨蹭蹭半天不來,奴一時心急才……」


    王妡微一揮手,讓伍熊自去,懶聽他的解釋。


    罰就罰了,罰錯又如何。


    蕭瑉聽到外頭的聲音走到殿門前,看伍熊委委屈屈去領罰,想要說一句「阿熊都是擔心孤,法理不外乎人情」,然而對上王妡嘲弄的目光,他硬生生把話吞了進去。


    東宮如今的清淨都是王妡鐵腕造就,他是這份清淨的最大受益者,倘若他開口為伍熊說話而使得伍熊不被處罰,那會使得王妡在東宮的威望驟減。這些他都明白。


    而且……


    蕭瑉深深覺得,即使他這個太子開口求情了,王妡也不會給他麵子免了伍熊的罰,估計還會罰得更重。


    自己還是不自取其辱了。


    「姽嫿,你怎麽來了?」蕭瑉目光深深看著王妡。


    二月的天本該開始回暖,卻不料幾日前驟然降溫,京畿一帶包括耀州、華州、商州等地突降大雪,該收起來的大毛衣裳又都翻了出來。


    王妡最外邊兒裹了一件織金錦鑲火狐邊的厚鬥篷,火紅的狐狸毛圍在脖頸處,將她的臉映襯得杏臉桃腮,剪水雙瞳黑亮瑩澈,流動時如夜空閃爍的星光,凝眸時……如波瀾不興的黑色深海,與其對視時,仿佛能看進最深處,翻出人心底所有陰暗的、骯髒的、噁心的欲.望。


    那雙深沉的眼睛與那艷若桃李的麵容實在是不相符,讓人看到她第一眼就會被那雙眼睛吸引,心理不強者與她對視會感到害怕,進而避開她的視線,不敢正視她的臉龐。


    漸漸的,因為那雙眼睛,沒人敢長時間看她的臉,也就漸漸的,在京城高門大戶中再沒有人談論女子容貌時把她也納入談資。


    就連蕭瑉,他也是許久都沒有好好看過王妡的容貌。


    自從王妡得知了他的真實意圖,他們見麵不是爭吵就是嘲諷,再沒有好好說過話。


    「姽嫿……」蕭瑉柔聲喚道,他想說「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夫妻浪費了那麽多時間很可惜麽,我們本該是要恩恩愛愛的」。


    然而王妡直接一句話就把他心中的萬千柔情通通殘忍扼殺掉。


    她說:「蕭瑉,隻有無能的廢物,才會關起門來摔自己的東西出氣。」


    第87章 心有計較


    太子麵色陰沉瞪著太子妃。


    太子妃站得筆直, 雙手交疊在身前,毫無懼色。


    兩人不說話,對峙。


    藥藏郎火急火燎趕來承德殿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就……不太敢靠近。


    蕭瑉已經看到藥藏郎來了,但他不動不說, 就好像受傷流血的手不是自己的一樣, 就與王妡對峙著,不肯落下風。


    還是王妡先動了, 懶得配合這種幼稚的行為,對藥藏郎示意了一下蕭瑉:「去瞧瞧太子的手。」


    藥藏郎趕緊應「喏」朝太子走去。


    蕭瑉把受傷的手交給藥藏郎,眼睛卻還一直盯著王妡。


    王妡往承德殿裏掃了幾眼,目露嫌棄之色。


    蕭瑉:「……」


    藥藏郎給蕭瑉的傷口包紮好, 再叮囑了太子近身伺候的內侍宮人該注意的事情,提著藥箱向王妡行了禮告退。


    「走吧。」王妡道。


    「去哪兒?」蕭瑉問。


    「讓你冷靜冷靜。」王妡說罷, 率先轉身走進雪地裏,示意眾人跟遠一點兒。


    蕭瑉揮手讓近身伺候的人也都退後, 加緊幾步走在了王妡身側。


    二月的大雪格外的冷, 皮靴踩在雪地上哢哧哢哧響,寒氣從腳底蔓延而上,不多時四肢百骸都涼了,發熱的頭腦也被北風吹冷了。


    蕭瑉看看自己被包紮起來的手, 嘴唇抿成了一條薄薄的直線,許久後才開口說:「孤知道了。」


    王妡偏頭看他一眼:「你知道什麽?」


    蕭瑉把受傷的手負在身後,轉頭望著大內的方向, 沉聲道:「是孤太不冷靜了。孤知父皇偏心,卻從不知父皇已經偏心到這等地步,或許, 在父皇眼中,孤這個兒子、這個太子早就是死人了。」


    父子親情,血濃於水。


    他到底還是對父親抱有期望。


    卻原來所有的期望都是幻想。


    「蕭瑉。」王妡說:「你要是怒極,索性將前頭擋道之人都殺了,無論是誰。」


    蕭瑉的眼睛一瞬間睜大,猛地回頭看向王妡,說出這等謀逆之言的人表情淡淡語氣淡淡,自然得仿佛在說的是「今□□食的魚片粥不好吃」一樣。


    王妡歪歪頭,笑:「不敢?」


    「太子妃,即使周圍沒有外人,也該謹言慎行。」蕭瑉警告。


    王妡知道蕭瑉不是不敢,而是不會。


    他很重名,哪怕處境不好,他也要經營一個溫良賢德太子之名。他不會主動去背上弒父之名,所以哪怕禁軍在握他都沒有逼宮,而是等著老皇帝自己咽氣兒。他要幹掉野心勃勃的兄弟,卻不會親手舉起屠刀,而是暗中將兄弟逼死。


    「那你發什麽脾氣,摔什麽東西。」王妡哂道。


    蕭瑉詞窮,他知道生氣無用,亦知道事已至此正該冷靜下來思考對策,隻是他非聖賢,做不到無喜無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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