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府邸又恢複了生氣。


    之前被六族壓迫,岌岌可危的陰霾一掃而光。


    而之前關於楚惜風傳位於蘇長安的種種不滿,也在蘇長安如神祇一般出現拯救楚家危局之事之後盡數消除。


    現在,整個楚家上下,對於這位年輕的家主都抱有一股近乎狂熱的崇敬與畏服。


    不過大戰之後蘇長安的忽然昏迷也的確讓好不容易生出些希望的楚家人一陣惶恐,不過好在在悉心的調理之後,蘇長安的身子並無大礙,雖然還未醒來,但想來也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楚家為了威懾宵小,對於此事是秘而不發。


    轉眼,三日過去。


    蘇長安昏迷前留下的三日之期已到。


    但六族的表示臣服的信物除了死了家主的沈孟二家,其餘四家均未送到。


    正如許多人擔心的那樣,顧明義未死,這四族便不會這樣輕易的死心。


    而也在這一點。


    已經昏迷了整整三日的蘇長安終於在臥榻之上緩緩睜開了雙眸。


    他像是從某種安然的熟睡中醒來的一般。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俏美的臉。


    “羅...羅師叔。”


    西涼一別已有近半年光景,期間經曆種種讓蘇長安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不真實感。


    “怎麽樣,身體好些了嗎?”羅玉兒的臉上浮出一抹會心笑意,她向前探了探身子,似乎是想要檢查蘇長安身上是否有何處不適。


    “無礙。”蘇長安搖了搖頭,他隻是在與顧明義的對戰中強行動用了還未消化完全的黑神之力,將那些刀客們的亡魂從沉睡中喚醒,虛耗過去而已。隻要稍加修養並不大礙。


    “花師叔他們呢?”他朝著四周看了看卻發現羅玉兒隻是孤身一人,不禁問道。


    這問題讓羅玉兒臉上的神情一暗,她伸手捋了捋自己耳旁的鬢發,聲線有些低沉的說道:“花師叔與紅玉姑娘再之前的戰鬥中受傷過重,如今尚還在昏迷。長雪倒是無礙,隻是忙於一些瑣事,所以就將你交給我照看。”


    蘇長安聞言眉頭一皺,花非昨與紅玉都是問道境的大能,且在問道境中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好手。昏迷如此之久依舊不見好轉,那可想而知是受了何等重的傷勢。


    這讓蘇長安很不高興。


    似乎也是看出了蘇長安的擔憂,她又說道:“你也無需太過擔憂,他們雖然受了不小的傷,但是這些日子調養得當,已無性命之憂。”


    “唔。”蘇長安聞言心頭稍慰,他點了點頭,但眉頭卻還是皺了起來。


    “說起來這才半年不到的光景,你竟然已經可以和星殞對抗,嘖嘖嘖,看樣子當年聽雨在北地給我們天嵐院撿到了一個了不得的寶貝。”


    羅玉兒調笑道,似乎是想由此轉移之前那般沉重的話題。


    “那顧明義仗著自己修為星殞不把我們放在眼裏,這一次你可是狠狠的幫我們出了一口氣!”


    但是她本就不善此道,說起這話時皮笑肉不笑,因此也未有達到自己預想的效果。


    蘇長安依舊皺著眉頭,且越來越深,幾乎在眉間堆成了小山。


    羅玉兒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又失敗了。


    如今的天嵐早已不是當初的天嵐。


    她亦不是那個被眾人捧在手心上的公主。


    她想要為這些天嵐弟子們做些什麽,畢竟她也是天嵐的一員,也早已看夠了那些男人們打著蒼生為重的旗號慷慨赴死,獨留她一人潸然淚下。


    可是她總是做得不好。


    總是難以幫到些什麽,哪怕她的花師兄一人獨擋十餘位問道,而她卻隻能因為修為過低在一旁閑看,甚至在終於輪到她出手時,輕鬆的便被一位問道境的修士所擊敗。


    最後不得不讓司馬長雪一個修行不過數月的女子出手。


    想著這些,羅玉兒臉上的神色也黯淡了幾分。


    “我昏迷有幾日了?”蘇長安忽的問道。


    “啊?”羅玉兒一愣,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趕忙說道:“三日。”


    不知為何,這半年不見,她覺得此刻她眼前這個小師侄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或許是經曆了西涼那一場慘絕人寰的大戰,又或是在這半年中又有什麽她所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眼前的蘇長安就像是一下子長大了一般。


    變得沉穩,變得安靜,變得一絲不苟,也變得心狠手辣...


    “那些家族的信物交上來沒有。”蘇長安又問道,聲線低沉,猶如呢喃,讓人聽不真切說這話時,他心中的悲喜。


    “除了沈孟二家,其餘的家族均未有動向。”羅玉兒說道。


    “是嗎?”蘇長安忽的站起了身子,他的手猛然張開,床榻上的劍匣與刀鞘應聲飛入了他的手中。


    而後他緩緩的將這兩樣事物在自己的背上係好,而臉上的神色也因此愈發陰冷了下來。但他卻自始至終未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長安?你要做什麽?”


    羅玉兒從這樣的沉默中聞到了一絲極不尋常的味道,她趕忙問道。


    雖然蘇長安確實在之前的大戰中擊敗了身為星殞的顧明義,但星殞畢竟是星殞,一次擊敗也同樣讓蘇長安昏迷了數日。


    此刻他舊傷未愈,若是再找上門去,保不齊會生出些什麽禍端。


    羅玉兒不免有些擔憂。


    “先帶我去看一看花師叔他們吧。”蘇長安卻在這時抬頭看向羅玉兒平靜的說道。


    他如今的修為不比當初,已經可以很好的驅動若木之力,這想來對於花非昨等人的傷勢應當也是有所幫助的。


    羅玉兒又是一愣,但很快便回過神來,心中的大石頭也暫且放下,這邊要起身引著蘇長安去往花非昨等人養傷的住處。


    “對了,勞煩玉兒師叔找幾個熟識這江東之人,待我看過花師叔等人之後,還需有人引路去往別處。”


    但這時,蘇長安的聲音又再一次響起。


    “嗯?你要去何處?”羅玉兒不解,她轉頭看向蘇長安問道。


    “我早已說過,三日交上信物,此事作罷,但既然他們不聽...”


    蘇長安的眉宇間在那時忽的浮現出一抹濃重的煞氣,眸子中更是閃過一道極不尋常的血光。


    “那便滿門皆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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