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老板愣住了。


    倒不是沒有出門曆練的師兄妹在他的客棧幹這些勾當,但大魏雖然民風開放,女子行走江湖之事也是屢見不鮮。甚至大魏二十四神將裏還有一位女將,喚作紅玉。可即使是這樣,這女子畢竟還是講究一個矜持,哪有這等事情還是女子開口提出的?


    想到這裏,這客棧老板的神情不由有了幾分怪異。


    但青鸞的臉色如常,她覺得這很正常,在道觀裏她與蘇長安便是睡在同一間屋子裏,雖然距離甚遠,但在她看來住同一客房裏應該也是毫無問題。既然如此何不節省一些花銷,畢竟蘇長安的傷勢也不知道究竟會花去多少銀兩。


    蘇長安的臉色也在那時變得通紅,但最後在老板曖昧的目光下,終歸還是鼓不起勇氣再說些什麽,隻能低著頭默默的跟在老板身後,讓他將他與青鸞二人送入他們的客房中。


    吱呀!


    隻聽客房的木門發出一聲綿長的響動,那房門便被客棧的老板從外麵慢慢合上。


    “現在的年輕人啊。”末了,還聽見老板發出這樣一聲歎息。


    蘇長安的臉更紅了,整個人像是僵硬了一般的立在那裏,似乎連動一下也是不敢。


    但是,青鸞卻猶若未覺,她歪著腦袋看了一眼滿麵通紅的蘇長安,想了想。然後去到客房的桌邊倒上一盞茶水,俏生生的遞了過來,說道:“喝水。”


    在她看來蘇長安這般模樣肯定是趕路給累出來的。


    蘇長安下意識的接過茶水,卻並沒有喝的意思,而是直勾勾的看著青鸞,半晌之後方才有些躊躇的問道:“為什麽...”


    “恩?”青鸞一臉疑惑的看著欲言又止的蘇長安,那雙清澈無垢的眸子好似會說話一般的在問道蘇長安究竟想說些什麽。


    蘇長安在這樣的眼神下莫名的越發緊張,但最後,他還是一咬牙,聲若細絲一般的問道:“為什麽隻要一間客房?”


    當然,說這話的時候,雖然蘇長安的聲音很小,但是他的表情卻很嚴肅。


    雖然他知道青鸞對他的心意,他也否認自己有那麽一丟丟的喜歡她。


    但是,這樣是不對的。可至於哪裏不對,他也說不上來。


    “為什麽不住一個房間呢?”青鸞反問道,在她看來這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妥。


    “......”蘇長安沉默了好一會,絞盡腦汁開始在自己所看過的書裏找出一個足以讓人信服的理由,半晌之後,方才擠出幾個字:“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總歸是不好。”


    青鸞聞言,卻搖了搖頭,說道:“不對。你這道理不對。”


    “你不是孤男,我也不是寡女。你有我,我有你。”


    蘇長安覺得青鸞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他方才要認真的給青鸞解釋一下這孤男寡女的真正含義,但話到了嘴邊,卻又一次被青鸞給抱住。


    耳畔再次傳來了青鸞清冷卻又溫柔的聲音。


    “你不孤單,我也不孤單,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蘇長安僵硬的身子連同著他臉上的嚴肅在這個擁抱中漸漸化開,他覺得這應當是一句承諾。


    一句男人對女人的承諾。


    承諾是一種很嚴肅的東西。


    尤其是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許下承諾時,這其中所包含的東西就越發的多了起來。


    但蘇長安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他說不清,道不明,亦想不真切自己對於青鸞的感情,但他知道自己在乎她,所以,他會盡可能去完成她心中所願。


    畢竟,在那個道觀裏,她曾舍命救他。


    他怎能負她?


    得到蘇長安肯定的答案之後的青鸞,很高興,她盤膝坐到了床沿,開始了一天的修行。


    她深知現在她與蘇長安的處境,所以,為了不拖他的後腿,也為了能夠更好的幫到他,她不得不抓緊每一分時間的修煉。


    而蘇長安也靜下心來,開始用自己體內的靈力化解縈繞在經脈中的戾氣。


    這是一件幾乎徒勞無功的事情。


    但蘇長安現在體內有傷不宜修行,可他卻也不願意什麽都不幹,更不能將所有的賭注都壓在那位他打心眼裏不喜歡的北通玄身上。


    所以,他一有空暇便嚐試著化解戾氣,雖然收效甚微,但在他看來總比坐以待斃來得要好得多。


    就這樣,待到二人再次從盤膝中醒來,已是到了晚飯的時間。


    二人像是一笑,便聯袂走出了房間,到了客棧的樓下,向著客棧的老板點了些飯菜。


    這些天老是大魚大肉的吃著,已讓蘇長安有些膩味,看著滿桌可口的飯菜,他不禁食指大動,也顧不得其他,這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倒是青鸞似乎對於吃食向來沒有什麽要求,細嚼慢咽,論儀態,卻是比蘇長安要好出不知道多少。


    而到了飯點,客棧裏的人也多了起來,雖是淡季,但不消半刻鍾的光景,也坐上了四五桌人的模樣。


    但大多數都是些鏢客遊俠打扮的模樣,而這樣的人在吃飯時自然免不了與同伴說些近來的聽聞,當作談資。蘇長安本來對此並不在意,他與青鸞吃完了飯菜便想著離開,回房休息。


    但這時,幾位遊俠打扮的中年男子卻在他身旁的酒桌上坐了下來。


    “你是說徐讓接管了天嵐?”其中一位男子問道。


    顯然他們實在繼續某些在進來之前便已經開始的話題。


    蘇長安的身子一震,便硬生生的停下了自己打算離開的步伐,想了想,又喚來小二上了飯菜,坐在一旁,側耳傾聽。


    “什麽徐讓。”坐在對麵滿臉絡腮胡的男子頗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人家現在繼承了天樞大人的衣缽,成了星殞,當叫上一句天樞大人。”


    從言談中不難看出,天嵐院在民間的地位是很高的。


    無論販夫走卒,對於天嵐院的人向來都是極為敬重。


    “是,是。”那發問的男子聞言趕忙點頭稱是,又自罰了一杯酒,說道:“那那蘇長安真的是妖族派來的間諜?”


    “可不是,若非如此,妖族聖女怎會沒死,又怎會不遠萬裏的跑來救他。我估摸著定是與他那師傅一般被熒惑給迷惑了。”絡腮胡說到這裏歎了一口氣。


    “如今聖皇和玉衡大人都魂歸星海,聽聞西蜀最近又出了一位星殞,各州郡以往隱忍不發的山門宗派也開始活動,西涼又不太平,這可讓我們這些老百姓咋活呀?”


    “西蜀出了星殞?誰啊?”一旁的同伴們很是好奇,皆不由得問道。


    “好像叫什麽青玉夫人?”絡腮胡搖頭晃腦的想了想,半晌之後方才說道。


    “青玉夫人?女的?”諸人亦很是驚訝。


    一旁的蘇長安的眉頭亦在此刻皺了起來。


    “青玉夫人?”這個名字他似曾在哪裏聽過。“撚青梅?如月?”


    他的瞳孔在那一刻豁然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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