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菀眉抬起手,將頭頂完整的葡萄取下來放在手心,衝著眾人展示,故意惋惜道:「真可惜,就差一點呢!五公子還要再來嗎?」


    赫連雲天不等胖公子回應,直接罵道:「滾下去,莫要再丟人現眼!」


    胖公子滿心不甘,他明明對這一箭相當有把握,實在想不通為何還是沒中。今天他的運氣就如此差?


    赫連雲天命令侍女上前為梅綰拆下髮髻上的箭矢,又為她重新將淩亂的髮絲梳理好,才說:「吾兒不爭氣,兩次都未射中,接下來就看梅姑娘了,希望梅姑娘能有出色表現。」


    城主表現得極其大度,但薑菀眉很清楚,這隻是表麵,他絕不會希望她贏了他的兒子,這樣城主臉上都無光。


    說出多難聽?城主之子不如一個外城女人。


    換作平時她會願意成全對方的臉麵,但今日涉及到那麽多條鮮活的生命,她不會讓步。


    薑菀眉很小心地檢查了弓箭,確定沒有被人動手腳,才說:「五公子請吧,不如我們一箭定勝負,五公子直接用葡萄,如若我能射中葡萄,就不可能射不中蘋果。」


    胖公子直到要換自己上場,才體會到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慌,命捏在對方手裏的感覺實在很糟糕。


    他有心想換個僕人上場,但架不住父親逼視他的目光,隻得硬著頭皮站到了梅綰方才站立的位置。


    僕從特地挑了一顆最大的葡萄放到胖公子的頭頂,他心裏發虛,忍不住想梅綰真會射箭嗎?萬一準頭很差,他的項上人頭豈非不保?越想越害怕,心慌到手腳發涼。


    薑菀眉張弓搭箭的時就將靈絲牽引在葡萄和箭頭之間,無論如何,最終箭頭都會插入她預設好的位置。


    別說,在外人眼中看來,梅綰的姿勢很能唬人,給人一種精於此道的錯覺。


    她盡力對準了葡萄的位置,一箭射出。


    破空聲響起時,胖公子雙腿發抖,眼看利劍直朝自己腦門而來,嚇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幸好薑菀眉早有備用方案,她在第二支箭頭上也做了靈絲牽引,當下操縱第一支箭釘到木板上,第二支箭毫不猶豫地衝著坐在地上的胖公子射出。


    那顆葡萄剛好卡在胖公子的發冠處,被她疾馳而去的一箭射中,當下葡萄爆開連帶他的發冠也被利劍射碎,一頭髮絲披散下來,葡萄果肉和汁液掛在他的頭髮上。


    這還不是最狼狽的,眾人一看他濕透的褲·襠,神色各異。


    赫連逸林更是直接笑出了聲,「哈哈哈……五弟你也太慫了,居然嚇得尿了褲子!」


    赫連雲天麵色鐵青,他怎麽就生出這麽個不中用的東西!


    胖公子早就嚇傻了,當下仍雙眼發直,目露驚恐。他如何都沒想到,躲避了第一箭,梅綰居然還連射第二箭。出生至今,他從未距離死亡如此之近。


    城主讓僕從扶胖公子離開獵場,他則親自去拾起梅綰射穿葡萄的那一箭,箭頭上還掛著一點葡萄皮。


    他擊掌道:「梅姑娘好箭法!第一箭出了變故,還能極快地補射出第二箭,臨場反應極佳,射箭準頭也好,真不知外城還能有梅姑娘這樣出色的女子。」


    薑菀眉恭敬回道:「城主過譽了。還望城主能替五公子履行承諾。」


    赫連雲天爽快道:「把這些奴隸送回外城,以後內城所有獵場不允許使用外城奴隸作為箭靶,違令者斬!」


    隨著城主一聲令下,站在獵場裏的外城奴隸紛紛哭出了聲,齊齊跪地叩謝:「感謝城主大恩!」


    薑菀眉看著他們向劊子手重重磕頭感恩戴德,心中既覺得可笑又覺可悲。他們難道不清楚迫害他們至此的人正是以城主為首的內城人,如今放他們出去回歸原來的地方竟成了恩德?


    她下定決心,總有一天要改變這些人的觀念,讓他們明白被壓迫要懂得反抗,一味地屈服隻會帶來無盡的欺壓。


    這些外城奴隸離開前紛紛向薑菀眉鞠躬致謝,薑菀眉沒有看他們。直到她的衣袖被一隻小小的手拉住。


    小乞丐仰起髒兮兮的臉看她,「姐姐,謝謝你。」


    那一刻,薑菀眉的心湧上一股暖流,仿佛剛才做的一切努力都有了回報。


    她蹲下來,摸了摸小乞丐的腦袋,笑道:「你叫什麽?姐姐有空帶好吃的去外城找你。」


    小乞丐回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糖包。」


    「你想吃糖包?」薑菀眉問道。


    小乞丐說:「姐姐,我就叫糖包。」


    薑菀眉從血月裏拿出一袋靈石塞到他手裏,「回外城買糖包吃吧。記得上回送你包子的和尚嗎?有事可以去找他,他會幫你的。」


    許世嘉看著梅綰溫柔可親地對待小乞丐,一點也不嫌棄他骯髒,不禁心中掀起波瀾。他見過她千嬌百媚地討好男人,見過她強勢地與人爭鋒相對,卻隻有現在的她讓人感覺最真實。仿佛與他們接觸時她都戴上了一張隱形的麵具。


    小乞丐謝過她,跑回去跟上了大部隊。


    赫連雲天說:「本城主向來惜才,梅姑娘可謂文武雙全,口才與箭術雙絕,還有過人的膽識,不知梅姑娘可願進內城為本城主效力?」


    薑菀眉委婉拒絕:「小女子暫時隻想將拍戲的事操辦好,謝過城主美意。」


    在場眾人無不暗嘆梅綰不識抬舉,竟拒絕如此好的天賜良機,至今除了裴玉枳,還未曾有外城人能與城主說上幾句話,更別提獲得城主親自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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