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窈哼聲:「得,就你這個眼力見,我是不用擔心你看錯人了。嘶,這麽一想,差點兒忘了你還是個律師,嘴皮子功夫上什麽時候吃過虧?」


    薛翹從床頭取了本書看:「別打岔啊,你這種轉移話題的方式律師見多了。」


    聞言,駱窈扁扁嘴,手指繞了一圈頭髮,揚起下巴,頗有幾分傲嬌道:「就……不耍流氓了唄。」


    「真不容易。」薛翹很是感慨,「紀亭衍同誌攻克難關的本事真叫我佩服。」


    「說什麽呢!」駱窈撈起枕頭砸她。


    薛翹偏頭躲了一下,清淡的笑容裏滿是揶揄:「那紀伯伯是不是該提前回來了?」


    「我可不像你這麽急。」駱窈沖她聳聳鼻子。


    「那……」


    「你也不準摻和!」駱窈用枕頭指著她說,「就算我現在改變想法了,也不意味著我願意趕鴨子上架,奶奶不是說了麽,是倆人自己的事兒,是早是晚都由我們自己決定。」


    薛翹翻了一頁書,忽然說了句:「我送他幅字總沒關係吧?」


    駱窈疑惑:「什麽字?」


    「任重而道遠。」


    駱窈氣笑了,長腿一邁跨上她的床,用枕頭壓著她說:「你是誰!你不是薛翹!何方妖孽快快現形,把我可愛的姐姐還回來!」


    第69章 對不起


    徐春妮的預產期早過了, 孩子卻遲遲沒有動靜,在醫生的建議下辦理了住院。薛尉滿腹焦慮,見天兒往醫院跑, 偏生還不敢在媳婦兒麵前表現出來。


    老爺子安慰他說:「大器晚成, 這孩子沉得住氣, 以後肯定有出息。」


    惹得老太太說他莽夫拿筆,亂用成語。


    全家人盼星星盼月亮, 終於在舉國同慶的日子裏迎來了小朋友的降生。


    駱窈帶著薛崢來到醫院, 一進門就聽見老爺子爽朗的笑聲:「這小傢夥會挑時候,瞧這胳膊腿勁兒大的, 是個當兵的料!」


    她坐在徐春妮床邊, 笑著問:「大嫂還好麽?」


    徐春妮是順產,這會兒已經睡過一覺,精神頭兒不錯,就是說話還有些發虛:「挺好的,沒折騰我。」


    薛尉拎了暖水壺進來,兌了杯溫水一勺勺地喂,駱窈瞧他唇周冒起的胡茬和眼下的青黑,想來這幾天都沒能睡好。


    「小侄子的名字決定好了麽?」


    她知道大哥寫了好幾頁的備選名字, 而且在這件事上犯了選擇困難症, 最後是徐春妮一錘定音:「叫定鈞。」


    薛定鈞。


    「霸氣啊。」駱窈揚眉, 「有起小名兒嗎?」


    聽到這話,夫妻倆對視一眼, 徐春妮無奈地笑道:「他姥姥說這名字太重,得起個賤名壓一壓,直說要叫狗蛋呢。」


    老一輩總有許多講究,駱窈抿抿唇, 不好多說。


    薛尉對上丈母娘也有些素手無策,清了清嗓子默默餵水,一杯水喝完,那頭的長輩也把孩子送到了徐春妮身邊。


    剛出生的小嬰兒眼睛還沒睜開,許是正做著美夢,嘴唇一動一動,因為胎裏養得好,很有份量,小手攥成拳擺在臉側,渾身都肉嘟嘟的。


    薛崢用手比劃了一下,感嘆道:「蛋蛋好小啊。」


    駱窈差點被空氣嗆到,可不管怎麽說,蛋蛋聽起來總比狗蛋可愛一些。


    她看了眼手錶,起身說:「阿衍哥應該快到了,我出去接一下。」


    ……


    醫院是一個能看見人生百態的地方,生老病死、人情冷暖、悲與喜交織。


    診室外有人在爭吵,護士和醫生接連訓斥了幾次,女人離開前還要呸一口:「個老不死的!給你花錢看病還討不著好!老娘不伺候了!讓你兒子滾過來吧!」


    候診的病人紛紛皺眉搖頭,鄭敏也不在意,氣勢洶洶地往外走。


    門診部和住院部隔著一座雕塑,她長長呼出一口氣,眼睛一抬便愣了,然後加快腳步喊道:「阿衍!紀亭衍!」


    見對方停住回頭,她三步並兩步地上前抓住他的胳膊,連珠炮似的問:「你來醫院做什麽?誰生病了?你還是你爸?」


    紀亭衍斂眉,往旁邊退了一步讓出路段,然後抬手鬆開胳膊上有些用力的抓握。


    「都不是。」


    許久未見,鄭敏身上的變化肉眼可見,許是成天麵對雞飛狗跳,她眉間皺紋深刻,說話時嗓門扯得很大,語氣也顯得有點咄咄逼人。


    察覺到紀亭衍冷淡的態度,她像是突然轉回了頻道,順了順耳邊的頭髮,盡量輕緩道:「阿衍吶,你弟弟最近怎麽樣?他有沒有跟你聯繫?」


    義務兵能打電話的次數本就不多,從西北回來之後,鄭敏離婚又結婚,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小兒子的聲音了。


    人的幸福都是比較出來的,和如今的日子相比,鄭敏才明白原先在紀家過得有多麽舒心。


    沒有難纏的婆婆,窩囊的丈夫,大兒子優秀懂事,小兒子貼心活潑,娘家人也還蒙著那層偽善的麵皮。至於紀亭衍的疏離,紀樺的不成器還有紀德平的不顧家,與現在的糟心事放在一起,都是小巫見大巫。


    紀亭衍說:「挺好的。」


    紀樺每個月都寫信,大多都是訓練間隙一行兩行拚起來的日常瑣碎,東一句西一句沒有邏輯,卻能看出他的狀態和心理都在發生轉變。


    鄭敏有些不滿意這麽簡單的回答,一急躁,語氣又繃不住了:「什麽叫挺好的?那麽遠的地方,張嘴就是沙子,連顆綠葉菜都難吃著,每天還得起早貪黑地訓練。他有沒有生病?有沒有受傷?吃飽穿暖了沒有?這些你這個做哥哥的都不問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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