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陸洲提議:「去國營飯店吧。」


    蘇爾禾沒意見,這時候街麵上也沒有其他能落腳的地方,什麽茶室咖啡館小賣部通通都是沒有的,也沒有別的地方能去。


    於是三人往國營飯店去,蘇爾禾自動走在後邊。


    她這一身和前麵兩人,反正差別還挺大的,尤其她隻穿了一隻鞋,走進飯店裏邊,大家都朝她看,能在國營飯店吃飯的,總歸家裏有那麽點家底,沒見過穿著一隻鞋來吃飯的人,多少都有點看笑話的意思。


    雖然大家看的不是她,但杜若雲臉有些紅,她不是那麽外向的性格,性子也軟,當下就覺得窘,直到坐下來還覺得並不自在,對著蘇爾禾說:「你、要不要先去買雙鞋。」


    四方的桌子,蘇爾禾在她對麵坐下,把包袱放在腿上,聽到這話不在意的說了兩個字,「沒票。」


    杜若雲咬唇,她知道蘇家窮,鞋子破了就是補補湊合,就一雙鞋子要穿幾年,她想說些什麽,但又覺得說不出口,杜母對她說,是蘇家人心壞,當年特意抱錯了兩個孩子,讓她吃苦,她就覺得不應該同情蘇爾禾,蘇爾禾現在過的日子,正是她以前吃過的苦。


    蘇爾禾就是實話實說,也沒特意哭窮什麽的,倒是看見陸洲眉頭皺起,一直在打量她。


    看就看吧,蘇爾禾也不在意,反正都已經這樣了。


    不過……


    「你們有話就說吧,我還要回家。」


    把她喊來國營飯店,又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你們先說,我去買幾個菜。」


    陸洲起身往窗口走,小黑板上照例寫著今日供應的菜,陸洲隨便挑了三個,又要了三碗米飯。


    往回走的時候,他聽見坐著的兩人開始說話。


    杜若雲先開的口:「聽媽媽說,蘇家和賀家定的親還在,你要嫁給賀錚。」


    這是陸洲第一次聽見賀錚這兩個字,他愣了一下,朝蘇爾禾看去。


    蘇爾禾穿了一件藍布外套,款式一看就是中年女人的款,像是用家裏大人的外套改的,袖子磨的發了白,但她皮膚很白,頭髮很黑,五官長的也優越,即便穿的樸素,也掩蓋不了她的美。


    此時,蘇爾禾正看著杜若雲,想到這親事本來定的是她和賀錚,蘇爾禾就問:「你很關心他?其實,一直也沒人對我說,當初你跟賀錚為什麽會定親,好像是蘇家和賀家有什麽約定?」


    杜若雲點頭:「是,媽、我是說蘇嬸子和王繡嬸她們從小一塊長大,又是從同一個村子嫁到苦水村,當時開玩笑的說過將來要結兒女親家,正好我和賀錚年紀不差多少,所以就定了親。」


    蘇爾禾明白了,就相當於娃娃親,也不是說兩人一定要彼此鍾情,是雙方家長有這意思,況且在七十年代,哪有那麽多情投意合,都是看了兩次,家長作主就定下來了。


    「那,你喜、」


    「飯來了。」陸洲端了飯菜過來。


    蘇爾禾的話被迫中斷,飯菜上桌,大家開始吃飯,蘇爾禾一時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繼續剛才的話題。


    她很想問杜若雲是不是喜歡賀錚。


    但又覺得這個話題其實並沒有意義,杜母來過苦水村,高高在上的姿態,把他們還有賀錚狠狠羞辱了一頓。


    也就是說,杜母根本不會讓女兒和賀錚在一塊。


    那,賀錚對她呢?


    是因為兩家的婚約,所以賴著她?


    蘇爾禾糾結的眉頭皺起來,看吧,感情的問題果然最麻煩,尤其是這種亂七八糟的糾葛。


    「吃雞心。」


    蘇爾禾低著頭吃飯,陸洲的聲音太溫柔了,就在耳邊似的,她的身體先於大腦做出反應,捏著筷子的手抖了下,把碗往外推開一些,等著雞心被放到她碗裏,這是她和陸洲吃飯的習慣。


    然而這一次,雞心並沒有到她碗裏。


    陸洲把雞心夾給了她對麵的杜若雲。


    杜若雲小聲說謝謝,看了陸洲一眼,臉頰悄悄紅了。


    蘇爾禾突然就自嘲的笑了下。


    啥玩意,是沒吃過雞心還是怎麽的?


    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了?


    自作多情!


    也是,陸洲這麽溫柔的人,原主很容易就喜歡上了他,但人家從來沒說過喜歡自己。


    現在陸洲又把這份溫柔給了真正的杜若雲,鬼知道他是不是對待其他女生都一樣。


    這飯吃的怪沒意思。


    蘇爾禾幾下把米飯吃完,放下筷子,「我吃飽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拿了腿上的包袱,蘇爾禾站起來走出兩步。


    「蘇爾禾?」


    熟悉的聲音傳來,還沒瞧清人從哪個方向過來,一道高大的身影逼近,賀錚先是看了看她,又看看她旁邊的桌子,他不認識陸洲,但杜若雲還是認識的,目光停頓片刻,杜若雲已經站立起來,「賀錚哥。」


    「好久沒見。」


    「是啊,」杜若雲緊張的攥著手,又低頭,等她抬頭去看,卻失望的發現賀錚早就沒再看她。


    「事情辦完了?什麽時候回家?」賀錚看著蘇爾禾。


    「這就走了。」


    蘇爾禾繞開賀錚,往旁邊走了兩步,又被拉住手臂,「怎麽了?」


    「你鞋呢?」賀錚擰著眉,目光落在她穿襪子的右腳。


    蘇爾禾也低頭看了眼,不在意的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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