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全身黑毛的野豬在稻田裏橫衝直撞。


    可把村民們樂壞了,也急壞了。


    高興的是逮住野豬隊裏就能開葷了,急的則是離收稻子隻剩小半個月,稻子掛了穗,被野豬這樣亂竄踩斷了稻莖,稻子長不熟就全廢了,生產隊多少人家的口糧全指著這些稻子。


    「快,把豬往山上趕。」


    賀村長正指揮人把野豬往山上趕,野豬皮厚,跑起來衝擊力大,成年男人貿貿然也不敢上去,大家拿著鋤頭扁擔轟趕,一下也不敢靠的太近。


    「網呢?讓去拿網,網怎麽還沒來?」


    「來了!」


    賀錚匆匆跑來,長胳膊長腿的,邊跑邊把手裏的網撒開,這網不是捕魚的漁網,是用粗尼繩編的大網,還是很結實的。


    當下就由賀錚和李東,還有另外兩個村民拉開網在前頭堵著。


    「你們幾個,把野豬趕到網裏來。」賀錚拉著網,很冷靜的指揮,這麽大一頭野豬,既然送到他們生產隊,那也沒有再叫它跑了的道理。


    「快,」賀村長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幾個人在後邊趕,盯準了方向,圍著野豬朝那拉開的網裏鑽,「賀錚,李東,你們幾個也注意安全,野豬力氣大,別讓它撞著了。」


    這計劃本來挺好。


    野豬果然也衝進網裏,隻要收網再讓幾個力氣大的男人撲過去,隻要把野豬摁住,捆住豬蹄,野豬就跑不掉了。


    誰知道這野豬頭被網住,突然迸發出巨大的立起來,拽著網橫衝直撞。


    頃刻間甩開兩個抓網的男人。


    隻剩了賀錚和李東咬牙支撐。


    「錚哥,錚哥,我不行,撐不住了,」李東隻覺得被這畜生蠻力帶的往前沖,兩隻腳在地上拖,掌心更是火辣辣的痛。


    「再撐一會!」


    賀錚這邊情況也差不多,野豬被困發出嚎叫,豬蹄在地上使勁刨,大有要爭破網的趨勢,賀錚也來了勁,斷不想放這畜生再跑回山裏,當下把網卷在身上,用自身的份量拖住網的同時,人也朝野豬靠近。


    「錚哥,你瘋了?」


    李東嚇的不輕,都知道野豬撞人很疼,被他撞一下五髒六腑都移位似的。


    「少廢話,你給我撐住了。」


    賀錚這會已經逼近野豬,野豬頭被網罩住,格外的暴躁,發現賀錚靠近,更是瘋了一樣掙紮起來,拽的網來回晃動。


    「不行,不行,我抓不住了……」


    李東脫了力摔倒在地,失去一邊的牽製,野豬急轉方向,一頭朝賀錚撞過來。


    「賀錚——」


    一片叫喊聲中。


    賀錚被重重撞開,趴摔在地上。


    於此同時,那野豬發出悽慘的叫聲,隻見鼻子的部位被深深插入一把刀,血狂湧。


    賀村長一看這情況連兒子也不顧了,大喊著,「快,男人都上去,趁它受傷撲住它!」


    邊喊邊跑過去,其餘年輕力壯的男人紛紛跟上,不管不顧用身體壓住野豬,一個摞一個,蘇父和蘇冬天也上去湊數了,十幾個大男人用身體把野豬死死摁在地上。


    賀村長找來繩子把野豬蹄子捆住,這樣一來野豬就徹底跑不掉了。


    大家又讓開,看著這一頭還在掙紮的野豬,眼神都很興奮。


    這東西平時在山裏能看見,上山的村民還被撞傷過幾次,骨頭都撞斷了。


    平時不到地裏來,也沒人特意去抓。


    這一隻不知怎麽跑到稻田裏來亂闖,既是叫他們隊裏碰上了,那合該是他們隊裏走運,今兒能加餐一頓。


    蘇爾禾頭一次見這場麵,一時竟也看的熱血沸騰,至於其他什麽的。


    人都吃不飽的年頭,就不去想敬畏生命之類的虛話了。


    「臭小子。」


    賀村長終於騰出手來,瞧見自家兒子還在地上趴著,又驕傲又憂心,「不要命了你,以後可給我悠著點!」


    要說今兒逮住這頭野豬,自然是賀錚立頭功。


    此時,賀錚從地上爬起來,衣服上麵都是灰,手臂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麵頰顴骨也有傷,嘴角還有血,他隨手擦了一把,很不在意的模樣,先是看了眼野豬,露出個滿意的眼神,突然想到什麽,目光在人群中尋找。


    直到看見蘇爾禾,他的目光定下來,可隨即,眉頭又深深擰了起來。


    他這廂這麽賣力,一方麵的確是想擒住野豬,另一方麵自然也有在蘇爾禾麵前長臉的想法,可蘇爾禾在幹什麽呢,盯著地上的野豬瞧,兩眼放光。


    對一頭豬的興趣顯然比對他更大。


    賀錚的目光沉下來。


    「賀錚,賀錚,你不要緊吧。」


    朱杏從人堆裏擠出來,手裏捏著塊帕子,踮起腳要給賀錚擦嘴,她也知道這個動作很孟浪,但在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這麽多,隻盼著賀錚不推開她,或者賀錚的爸媽看見,能不能給她一個機會。


    「你有病?」


    可賀錚註定不是個溫柔多情的男子,偏頭躲開,罵人的話一點情麵不留。


    朱杏漲紅了一張麵孔。


    賀錚也生氣,這個拎不清的東西,他和她話都沒多說過幾句,怎麽就被她惦記上了?


    莫名其妙。


    「賀錚,你是不是受傷了,我給你、」


    「聽不懂人話,我讓你別靠近我!」


    朱杏越糾纏,賀錚火氣越大,朱杏到底還是個姑娘家,被這樣拒絕麵上掛不住,低著頭默默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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