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出了玉石軒,陸文鼎抱著個三尺長盒上了馬車,便直往家趕去,這柄無用之劍雖花了他陸氏全族一年的收益,但贏了王首,也算是給陸氏贏回了顏麵。隻是,這劍雖是他真金白銀買來的,但陸文鼎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


    馬車外人聲漸少,又過了一會兒,車外便是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了,陸文鼎心慌慌的,叫道:“阿貴,這是到哪兒了?”


    馬車忽地停下,外麵沒有一點聲音,陸文鼎更恐慌了,他躡著手掀開車簾,卻不見一個人影,四下都是荒野,馭夫阿貴也不知去向。


    陸文鼎抱緊盒子,又叫了阿貴幾聲,仍沒有回應,夜幕罩著,隱隱可見不遠處的襄陽城門。他明白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因此,一下了車,便邁開步子向襄陽城跑去。


    黑暗中,隱約可見一團墨色的影霧,黑影漸漸凝聚成形,順著一身幽黑如玉的鎖身勁衣而上,是一張蒙著麵巾,隻留雙眼睛的臉,那雙眸子深邃如海,又像一個無底的深淵,仿佛可吸納世間的一切。


    黑影緊隨在陸文鼎身後,約跟了百步,眼見已離城門不遠了,那雙眸子中才漸漸顯露殺意。忽那黑影身形一動,眨眼間便閃至陸文鼎身後,右掌作刀劈中陸文鼎的頸上大椎,陸文鼎腦中一黑,便失去知覺趴倒在地。


    黑影上前,撿起長盒,正欲打開,身後一陣勁風襲來,秀眉一皺,腳下步子輕移,身形落穩,雙目射出寒光,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


    來人亦是一身黑衣,身形挺拔,姿態矯健,正是曲高。


    自陸文鼎走出玉石軒,曲高便一路尾隨跟著,陸文鼎的馬車沒回陸家,而是徑直出了城,曲高心中便滿是疑惑了,直到那馭夫阿貴停了車,向那玉樹之身的王首交差時,曲高才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王首的安排。


    曲高不曾想過,如王首那般的溫潤的公子,竟也會使出卑鄙手段,心中既是驚喜,又是好奇,便一直躲在暗處觀察著。


    親眼見著王首出手,曲高才相信他是會武的,隻是那一副謙謙少君,文弱公子的氣質太過出眾,以致曲高雖聽得不少人說過,王氏子弟都是能文能武的,卻一直不敢相信。


    現在他相信了。


    他此刻正麵對著王首。


    王首的眸子深不見底,如寒冰地獄一般盯著曲高。


    他是動了殺機了。


    雖二人皆蒙上了麵,看不見相貌神色,但曲高知道,如王首這般身份的人,是絕不能留下汙點的,此事要是傳了出去,王首的這半世英名便會受損。因此,曲高這個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在王首的眼中,是必須得死的。


    他打開了盒子,隨即又扔掉了盒子,曲高知道,他手中已握上了陸離劍。


    這一刻,曲高也有些慌了,到底該如何是好?他不是害怕與王守對戰,相反,能與王首一較高下,心中還是有些期待的,但不應該是這種境況。


    未及多想,王首已動手了,他身形輕移,轉瞬之間就攻至身前,手中的陸離雖不可視,但劍勢破空的聲響卻清晰可聞,曲高手中無兵器,隻得步步回退,貼地一個翻滾,順手從地上撿了幾枚石子,當作暗器,連連射出,雖勉力應對,卻也不十分凶險。


    王首連攻數十劍,皆不能取勝,眉眼中已現猙獰厲色,他虛劍一指,趁曲高回身之際,腳下一個重步,直挺劍向曲高飛刺過來,這一劍借機而發,又來勢極快,如瀑布飛流一般,灑脫暢快,實是一記雷霆殺機!


    曲高心定神凝,一個閃身騰挪,與劍刃擦麵而過,雙手握爪疾出,一爪扣住王首握劍之腕,一爪斜繞過王首項後,箍住他的頸間。這一式兔起鶻落,迅捷無比。王首身受控製,欲回劍反刺,腕上卻鎖得極牢,動彈不得,他握劍的手一鬆,另一手又急忙去接那白刃,曲高見他鬆了劍,雙臂順勢一攏,將王首環抱懷中。


    二人麵貼著麵,四目相對,皆止了力氣。


    麵巾上,彼此細微的呼吸傳來絲絲溫暖,他繞到身前的如緞墨發上飄散著淡淡的桃花香氣。時間停頓了片刻,風的呼嘯聲不聞了,躲在草裏的蟲子也不叫了,王首的眼神也漸漸柔和,茵蘊著一層薄薄的霧。曲高怔著,定著,仔細地觀望,靠得這麽近,卻看不清他眼中的東西。


    “原來是曲郎,可差點誤傷了。”王首低著眉,眼睛側到一旁清聲說道。


    “哦?是王郎?好巧。”曲高尷尬地回道。


    時間又停頓了半刻,王首道:“曲郎還不放開我?”


    “啊?哦!”曲高回過神來,忙鬆開環抱的手臂,退開兩步,心中卻想:我手上明明沒有用力,王首掙不開嗎?


    “曲郎方才為何不直接扼斷我的喉嚨?”王首極為清冷的聲音傳來。曲高愣在原地,這當如何回答,難道說自己早知道他的身份,從玉石軒出來便跟著,親眼見了王首所為的一切?


    “我……我不會傷你。”曲高憋出了這麽一句。


    王首細細地“嗯”了一聲,又道:“我差點忘了,曲郎立過誓,不會傷我王氏一人的。”


    曲高聽著這話,心中竟倏地一緊,好像憋了口氣一樣,不由得,曲高脫口問道:“你早就認出我了對不對?”


    王首靜靜地立著,沒有答話,他低下頭,尋那柄陸離劍,陸離劍的劍柄是寒鐵所鑄,目可視之,見它安然地躺在地上,忽想起一事,轉過身,走到陸文鼎身旁,回望了曲高一眼,雙掌疾出,重擊在陸文鼎兩側鬢穴上。


    又走回來,撿起陸離劍,塞到曲高手中,道:“我輸了,這柄劍當是曲郎的。”隨即黑影一閃,已在黑夜中不知了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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