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決舉步,隨即又停頓了一下,回頭道:「今晚回府,給我留一碗酒釀圓子。」


    曲嫣彎眸淺笑,回答道:「好。」


    顧決盯著她甜甜的笑顏,腦海中無端浮現江少辭剛才說的那句話——


    『她彎唇一笑,就好像最甜的糖都在我口中漫開,直鑽入我內心最深處』。


    他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感覺周圍空氣更加滯悶,令人煩躁。


    第899章 權傾朝野的邪佞宦官(35)


    曲嫣拒絕了去南平王府做晚膳的邀請,很早就回家了。


    她覺得顧決今天的反應有些古怪,想找機會與他聊聊。


    黃昏時分,天色陰沉下來,電閃雷鳴,下起滂沱大雨。


    曲嫣吩咐婢女白芷去顧決的院子,問他是否要吃晚飯。


    白芷很快回來,回道:「夫人,奴婢沒有見到大人,聽暗影說,大人身體不舒服,請了太醫,正在診看。」


    「夫君身體不舒服?怎麽回事?」曲嫣疑問。


    「奴婢不知。」白芷搖搖頭。


    她最近跟著曲嫣,吃得好睡得香,圓乎乎胖了一圈,性情開朗許多,連話也多起來,又道,「奴婢隻知道,從前雷雨天,大人都會請太醫入府。」


    「哦……那就是舊疾了。」曲嫣沉吟片刻,去取了一把油紙傘,「我過去看看。你不用跟著了,廚房裏有給你留的紅燒帶魚和粉蒸仔排,你和其他人一起去吃吧。」


    白芷捧住自己明顯長肉的雙頰,嗚嗚地道:「夫人……奴婢不能再這麽吃了!」


    說歸這麽說,行動還是很誠實,她樂顛顛的叫上其他婢女,一起往廚房去了。


    曲嫣撐傘來到顧決住的院落。


    暗影守在屋前,看到她,下意識地眼睛發亮:「夫人,您今晚又做了什麽好吃的?」


    曲嫣忍不住笑起來:「放心,都給你們留了。你家主子怎麽樣?太醫走了嗎?怎麽說?」


    暗影知道晚飯有著落,心裏偷偷高興,回道:「太醫方才診過了,是舊患,每逢雷雨天就會發作,次次都隻能服些湯藥鎮痛。」


    「阿影——」


    屋內,傳來顧決冷鬱的聲音,「誰準你說這麽多廢話?」


    暗影趕緊噤聲,對曲嫣努了努嘴,意思是『主子舊患發作,正疼著,心情不好,夫人多擔待』。


    曲嫣勉強看懂。


    她抬手敲了敲關著的門扉,揚聲道:「夫君,我可以進來嗎?」


    屋裏麵,很快傳來因壓抑著疼痛而躁氣的回答聲:「你回自己屋去。」


    曲嫣微微挑眉,再道:「夫君,你既然喜歡吃我煮的菜,或許,我熬的湯藥也比別人的更有效?」


    屋內,沉默了須臾。


    然後響起回應:「進來。」


    曲嫣推門而入。


    屋內沒有掌燈,昏暗陰沉,隻有窗外時而劈下的閃電驟然照亮一室淩亂。


    顧決靠躺在榻上,地上砸碎了幾個碗,湯藥灑得到處都是。


    他也不讓人進來收拾。


    曲嫣繞過碎碗,點亮燭火,走到他身邊,溫聲問道:「夫君,你哪裏疼?」


    「腿。」顧決泛白的薄唇吐出一個字。


    他臉色不太好,俊美的眉宇間凝著一股陰鷙,不知是因為舊患疼痛,還是因為心情陰霾。


    「是小時候受的傷嗎?」曲嫣挪過一張矮凳,坐在他榻旁,「當年顧家出事,我後來有父母提起。你那時候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


    顧決長睫微垂,幽冷的嗯了一聲。


    「我從前和母親學過按摩之術,你若信得過我,讓我看看傷處?我幫你按按腿,也許能讓你舒服些。」曲嫣道。


    顧決抬起眼睫,盯住她白皙嬌俏的小臉,唇角慢慢勾起嘲諷陰寒的弧度:「你下得去手?」


    別忘了,他是她內心最厭惡、最覺噁心的太監。


    第900章 權傾朝野的邪佞宦官(36)


    「你怕疼的話,我下手輕一點。」曲嫣故意曲解他的話。


    顧決眼底嘲意未散,口中卻道:「那你試試。」


    曲嫣緩緩俯身,把雙手輕搭在他腿上。


    同時間,她在心中悄悄喚出係統助手小七,道,「小七,我要買按摩止痛的係統道具。」


    小七歡快地道:「好的,宿主,隻要50萬積分!」


    「買。」


    「恭喜宿主,獲得『按摩止痛』賦能。你的總積分目前為4988萬。此次任務完成後,宿主將得到500萬積分的獎勵。」


    曲嫣在心中嗯了聲,關掉係統,手心覆在顧決的膝蓋處,包裹著輕輕揉了揉。


    「這裏會疼嗎?」她邊按,邊抬眸問他。


    「不是這裏。」顧決神色陰冷,雙腿本能地繃緊。


    他用力閉了閉眼。


    腦海中驀然浮起幼年的記憶。


    偌大的顧宅,遍地屍身,血流成河。


    娘親臨死前將他緊緊護在身下,他感覺到溫熱的鮮血從她身上流淌出來,滑過他的臉、他的脖子,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知道,娘親活不成了。


    他沒有哭,也沒有喊,隻覺得渾身痛得厲害。


    他被惡人砍中的那幾刀,全在腰腹以下,雙腿,和身下那處。


    那年他尚不知事,不明白那種痛意味著什麽。


    ……


    往昔猩紅染血的畫麵在腦中閃過,顧決倏地伸手攥住曲嫣的手:「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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