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忽然這樣抽風,他怎麽都壓不下這口氣。


    可走近一看,她這崩潰的樣子。又令他無法發泄。


    左忍右忍,長嘆一聲,才懶懶開口。


    「你要走到什麽時候?你跟我說說,什麽原因讓你棄車步行?」


    「就算你忽然心血來潮,想要走走,散散步,就不能把車往邊上靠一靠?非要那麽著急,車子直接擺在大道上?」


    「你擋路了,大小姐!」


    顧北安深吸氣,他也是有脾氣的人,可他這脾氣,就沒法朝她發泄。


    蘇念恩終於停下來,抬眼,滿臉都是被風吹幹的淚痕,都快僵得她臉裂口了。


    顧北安深吸氣,扯開帥氣的長風衣,將她裹進懷裏,讓溫暖裹著她。


    蘇念恩額頭撞了一下他胸口,隨後將他推開。


    她低聲道:「奶奶說,看到西川了。」


    顧北安原本想說,他都不介意給她靠一下,她還這麽快的就把他推開。


    然而一聽這話,一聽那個名字。


    顧北安下意識皺眉。


    這麽久了,那個名字怎麽又出現了?


    顧北安低聲道:「奶奶老眼昏花,認錯了,情理之中。」


    蘇念恩「嗯」了聲,埋頭,繼續走。


    但走得慢了很多,似乎等著顧北安跟上來。


    顧北安看著垂頭喪氣的女人。


    這可不是她會有的樣子。


    平時她每天都精力充沛,輾轉多個公司,就算一天到晚連軸轉的開會、視察,他都頂不住的時候,她還活力無限,精力滿滿。


    有時候他甚至以為,她就是女鐵人,不會累。


    然而現在,顧北安實在心痛。


    他對她的情感,有喜歡、有欣賞、有佩服。但更多的,是摯友。


    不比深愛交心的夫妻愛情淺的知己、摯友。


    雖然他妒忌他大哥可以得到她的深情厚愛,但也感謝他大哥的存在,讓她的愛有回應。


    因為他大哥,所以她是幸福的。


    即便他大哥走了,不在了,因為那份厚愛、深愛,她也是幸福的。


    他希望她幸福,希望她快樂,希望她好,希望她一切順心。


    大抵,他對她的希望,像父親對女兒的期待。但又不是那樣的無私。


    畢竟,他內心深處,還是希望他的付出,她能看得見。


    不需要多少回應,但要看得見他的好,留給他千分之一,哪怕萬分之一的位置都好。


    這幾年,他們都開始習慣沒有他大哥在前麵開疆闢土,為大家擋風遮雨的日子。


    大家都披荊斬棘,開始習慣自力更新了。


    可,那個無所不能的男人,他又回來了嗎?


    顧北安內心深處很難不泛起漣漪。


    那個無所不能的男人回來,這就意味著,她不再需要他。


    而他們的一切,又會像曾經一樣,都會先請教那個人。


    他們之間的相處,會發生改變。


    甚至有可能,每周末的家庭聚會,都會因為那個人的回來,而發生改變。


    每周末,歸園和他們一家三口,有時候會有他父母一起聚餐。


    主要是讓孩子們熟悉,讓孩子們知道自己有這些親人愛著,讓孩子們知道自己是被愛的。


    而那個時候,他就是家裏絕對的男主。


    四個孩子都圍著他喊爸爸,悠然甚至會跟東籬搶著要他抱,直接喊他「爸爸」。


    如果那個人回來,這一切,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就會……


    顧北安跟著蘇念恩往前走了一小段,隨後拉著她。


    「別走了,二十多公裏,腿不要了?」


    蘇念恩埋低頭,什麽都沒說。


    顧北安長長吐氣。


    「他的威力真大,不過奶奶眼花看錯,不過是有關他的傳言,就讓你變得不像自己。」


    同樣的,不過是她提過一句,就能讓他這片刻間想這麽多。


    一瞬間令他患得患失。


    蘇念恩沉默片刻,再道:「不,我看到他了。」


    顧北安剛在心底裏給自己做好的建設,聽到她這話時,瞬間破防。


    看到了?


    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看到他了?」


    蘇念恩點頭,「嗯,我看到了。」


    顧北安當即恍然大悟,「這是你棄車而去的原因?這是你徒步這麽遠的原因?」


    蘇念恩抬眼,眼眶通紅。


    她那眼睛,隻要她情緒上來,瞬間血紅一片,慘不忍睹。


    顧北安都不忍心與她對看,她眼白部分全被血絲布滿,紅得嚇人。


    暗紅色填滿眼眶,沒有任何眼白。


    顧北安移開視線,眉頭下意識擰得死緊。


    她說:「我看見他了,但我車在中間道,那時候車輛太多,我沒能及時靠邊,也沒有及時下車。即便我最後下車,也沒追上他。我看見他了,可他還是從我的視線裏,再次消失。」


    她垂臉,眼淚滾落。


    淚滴滴在衣服上,流下暗色印記。


    顧北安忽然道:「我看看你眼睛。」


    他當即俯身看她眼睛,她抬眼,兩行血淚嘩啦下來,嚇得顧北安靈魂都跟著一抖。


    當下顧北安黑沉著臉,低怒道:「如果你看到的真是他的話,那這樣不懂得憐惜你的男人,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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