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緣淺的悲情故事,女人獨走他鄉,懷揣對男人一點可憐的愛意,獨自辛苦撫養幼子。男人另娶他人,同床異夢。多年後,事過境遷。男人終於事業有成,於是破鏡重圓。遺憾的是,女人死了。


    這樣的故事,在這個地方的那個年代,並不新鮮。可是,字字血淚。


    飄雲心裏一陣絞痛,這麽說,寒城是在那天被她拒絕了之後,打了那通電話,也從此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男人抬起頭,又忽然笑容優雅得不像人類:「我知道,其實他恨透了我。如果不是為了你,他不會來找我。不過這不重要,隻要他願意回到我身邊,我可以滿足他任何的願望,也有責任教會他更多的東西。就像狼王教導幼崽如何狩獵,跟蹤,埋伏,合圍,殲滅……要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他要學的實在太多。相信,我會是個好老師。」


    飄雲看著男人太陽般的笑臉,實在無法想像,這番話血氣十足話竟然出自一個如此斯文的男人之口,出自一個父親之口。


    「當然,我們都希望用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市場需要決定商品價格,寒城是我唯一的兒子,他是無價的,他喜歡的東西自然也是無價的。我要的多,付出的會更多。童老師,我想做個好爸爸,請你成全我。作為回報,我會盡我所能的成全你。而且……」他頓了一下,目光犀利,眼神中有些許的責難。


    「年輕人,大多經不起誘惑。你既然喜歡過他,年紀又比他大,是不是該多一些責任感?我想,我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的確是很明確了。有情有理,威逼利誘,軟硬兼施。飄雲想,眼前這位愛子心切的父親,不是個成功的商人,也該是個地位顯赫的政治家。


    口才出眾,頭腦敏捷,控製力極強,讓你不知不覺跟著他的節奏和步伐走。


    如果是以前的飄雲,一定覺得愧疚難當。可是,經歷了一場心靈搏殺的她,擺脫了靈魂裏的障礙重重,留下的是一片空曠的原野,伴著呼嘯的風聲,一往無前的勇敢。


    她像一隻蛻變的蝴蝶,她超脫了。


    「能讓我跟寒城談談嗎?這個問題,還是他親自跟我說,比較好。」飄雲看著眼前這個或許很顯赫的人物,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


    寒城就在樓上最豪華的觀景套房,飄雲被保鏢帶上去的時候,他正坐在床上看電視。電影頻道正在放一部美國喜劇《加菲貓》。


    「你來了。」寒城看看她,扯動了一下唇角,仿佛笑得很快樂。


    橘黃色的肥貓正在電視裏跳舞,隨著音樂扭著它豐碩的肥臀,回眸一笑,滑稽透頂。如果身為人類的我們,也能像它這麽快樂,這麽容易滿足,世間無戰事。


    飄雲嘆了一口氣:「寒城,為什麽?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寒城看著自己的腳,仿佛在自言自語:「是啊,我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是個好問題。我有兩個好老師。一個是你,一個是龍天佑。你教會我背信棄義,龍天佑教會我強取豪奪。隻是,我做得還不夠好。」他笑了一下,「我一直是你不合格的學生,是不是?」


    飄雲閉上眼睛,長長舒了一口氣:「所以,你就讓你父親來跟我談條件。寒城,你什麽時候學會做人肉買賣了,這也是我教的?」


    「或許,這要歸功於隋洋,他當年用錢用權砸得你抬不起頭,不錯,效果很好。起碼你對他千依百順,不會背對著他,說走就走。」


    飄雲搖頭輕笑:「原來,你還記得我當年是怎麽被人欺負的,我還以為你忘了。」


    寒城震動了一下,眼神有些閃爍。


    「那麽現在呢?我在他身邊嗎?我有愛過他嗎?除了肉慾,他還能得到什麽?寒城,隋洋不是個好教材,我以為你會懂。」


    寒城冷笑:「那又如何?如果我說懂,你就會愛我嗎?你無非想讓我心甘情願的成全你,但是很可惜,我做不到。你沒有嚐過失去的滋味,如果真正嚐試過,你就會知道,什麽叫成全?什麽叫希望你過得比我幸福?諾言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信的東西,轉眼成垃圾。就像你對我,我就是你不要的垃圾。不過,沒關係。我找回了我的父親。你看到了,他很有錢。不過,這個世界光有錢是不夠的。幸好,他也很有權。隻要我開口,隋洋,龍天佑,包括你。都要向我低頭,這就是金錢和權力的好處。可惜,我現在才認識到。不過,不算晚,是不是?」


    飄雲看著一直在微笑的寒城,脊椎上仿佛爬著銀亮的蛀蟲,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一點一點侵蝕了她的身體。這孩子心底一直有個很陰暗的角落,一不小心就會沉入陰鬱的泥沼無法自拔,她早就知道的。


    她努力過,用盡所有的方法讓陽光普照那片陰冷的濕土。她以為她成功了,誰知道。寒冷隻是假意離去,表麵的硬實感迷惑了她的眼睛。脆弱的外殼下麵依然是片奪命的沼澤,行差踏錯,萬劫不復。


    「寒城,我以為我們可以溝通。」他的本性不是這樣。他是一個好孩子,隻是一時鬼迷心竅。飄雲一直堅信這一點。


    可寒城隻是搖頭:「要說的,我已經讓他告訴你了,我們無話可說。」


    說完這句話,他隻盯著電視,再也不看她,漂亮的側臉仿佛一個冷漠的剪影。


    飄雲注視他很久,終於嘆了一口氣,坐在他旁邊:「寒城,不要這樣,我們不該這樣。我今天來,其實有很多話想對你說。有一個故事,在我心裏壓抑得太久了,久得連我都分不清它究竟是真實的存在過,又或者僅僅是我的夢境。它像個可拍的毒瘤深埋在我的骨血裏,被我鮮血淋漓的挖了出來。現在,我想把它說給你聽,也隻能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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