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陳津言不會瞞著他。


    「在徐肆那兒。」


    果然……


    徐肆連他媽媽死了都不放過!


    「徐肆拿著我媽骨灰幹嘛?」


    他情緒開始失控,狠狠拽著陳津言的領子嘶聲大喊,「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你先別激動。」


    「我怎麽不可能激動!」


    陳賜表情已經完全扭曲,雙目迅速充血,他抓著陳津言的領子把他重重甩到牆上,死咬著牙問他,「你他媽告訴我!為什麽我媽死了他都不放過她!為什麽!」


    陳津言知道他情緒已經不可能平復,索性全告訴了他,「有大師說小姨旺他,死了也旺他,隻要把小姨的鬼魂困住,他在他工作室旁邊蓋了棟棺材樓,把小姨的骨灰壓在了下麵。」


    陳賜張著嘴,嘴裏卻什麽聲音也發不出,雙唇抖得像篩糠。


    過了好久,他喉嚨裏才發出嘶啞到仿佛聲帶被割破了的聲音,「我要去殺了他!」


    「我他媽一定殺了他!」


    他嘴裏喊著這句轉身就朝外麵走,這一次他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瘋了,什麽也顧不上了,隻想殺了徐肆那個混蛋。


    雨勢依舊傾盆而下,渾身被淋得濕透的他雙目血紅,臉上、脖子上跟手臂上爬滿了猙獰扭曲的青筋,看起來就像一隻從地獄裏逃出來的惡鬼,模樣極其駭人。


    他四肢都仿佛變得僵硬,姿勢極其怪異地朝停在外麵的轎跑走去。


    然而就在他距離車子還有兩三米距離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跑出四五個男人,把他給攔住。


    「你們放開我!」


    陳賜發瘋地大吼著,不停拚命掙紮,但他力氣再大也抵不過四個肌肉比他還發達的男人。


    陳津言淋著雨從門後走出來,「把他帶進去。」


    四個男人直接把陳賜扛了起來,抬進陳津言家裏。


    陳津言早就準備好了要把這件事告訴他,也知道他會失控,所以在家裏專門為他準備了一個房間,那個房間裏沒有任何尖銳堅硬的東西,連牆麵都用軟墊裹著,就怕他失控撞牆。


    陳津言跟著在後麵走進那間房間,不大的空間裏充斥著陳賜嘶啞的大喊。


    「去把醫生叫來給他打鎮定劑。」


    陳津言微斂神色朝向他走過來的男人說。


    一會兒後,醫生就過來給陳賜打了鎮定劑。


    房間裏的叫喊漸漸弱了下去。


    除了陳津言,其他人都從退出了房間。


    陳津言就站在門口,看著陳賜像失了魂一樣癱在地上。


    絕大多數人在注射了鎮定劑十分鍾後會完全平靜下來,或者進入睡眠,但陳賜沒有,他還是大睜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眨眼,有眼淚不停從他眼角滑落,嘴裏始終喃喃著什麽。


    陳津言有些不忍看這一幕,將雙眼閉了片刻,然後轉身出了房間。


    關上門,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是許梔同學嗎,阿賜出了點事……」


    *


    二十分多後,許梔出現在了陳津言的車上。


    陳津言一邊開車一邊把所有事告訴了她。


    「阿賜現在雖然打了鎮定劑,但我不可能給他打一輩子鎮定劑,所以需要你來勸一勸他。」


    許梔強行喉嚨裏忍住不斷上湧的堵塞讓聲音保持鎮定,「你想我怎麽勸他?」


    陳津言沉聲說,「勸他別衝動,他要真的跑去殺了徐肆,你怎麽辦?」


    「我……」


    許梔脖子上的兩根頸線高高繃起,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也緊握成拳。


    在陳津告訴她這件事後,她都想去殺了徐肆這個混蛋,她無法想像陳賜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多崩潰。


    陳賜就因為他媽媽遺書裏的一句話,就放過了陳家人也放過了徐肆,帶著他媽媽的骨灰回青城,按他媽媽的意思葬在龍鴣山上。


    他媽媽生前受了那麽多苦,陳賜大概一直很痛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她,所以一心隻想遂了她死後的願望,可現在……


    他連他媽媽死後的安寧都沒能守住。


    那他該有多難過。


    一想到這些,許梔就覺得心裏堵得要命。


    冒著瓢潑大雨在路上行駛的車緩緩開進一扇鐵門。


    陳津言打著傘下車幫許梔拉開車門,帶她進屋,來到一扇門前。


    「他就在裏麵,不知道現在睡沒睡,你先進去看看吧。」


    「嗯。」


    許梔擰開房門把手。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拉開門,視野裏逐漸出現了陳賜的身影,她看到他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一樣靠在牆上,雙眼失焦地呆望著天花板,眼淚像水流一樣不斷從他眼角淌下。


    這是她第二次看見他哭,上一次他哭得像個孩子,這一次卻像個絕望的老人。


    上一次他哭是因為她有可能會出事,所以醒過來了就是對他最大的安慰,但這一次他要怎麽安慰他?


    「陳賜……」


    她輕喊著他的名字朝他走過去。


    陳賜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聲音,還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陳賜。」


    於是她又喊了一聲。


    這次陳賜聽到了,眼球如同生鏽的車軸一般遲緩而僵硬地轉過來。


    「你怎麽來了?」


    他張開慘白的雙唇,聲音啞得不像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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