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音遙也不太明白,徐恩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大恨意,單單是因為自己當初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了廖垣宇的秘書?


    或許是因為,徐恩是那種雖然算不上頂級但還算優質的omega,被一個從貧民窟出身的雜種o踩在腳底,的確會不甘心。


    音遙揚起嘴角,心情愉悅地吹著晚風。


    「徐代理,去第三區吧。」


    徐恩愕然地轉過頭:「你說什麽?第三區,那可是雜種……」


    話說一半,及時打住。


    就像徐恩說的,在這個城市中劃分了三個區域,也將人群劃分為三個等級,像廖垣宇、司容他們所居住的地區就是頂級abo們活動的區域,相反的,所謂的第三區就是這個城市的最底層,優勝劣汰是這個社會的生存法則,而第三區,就是被這個社會淘汰的、最劣等的abo。


    音遙從小就是在第三區長大的,這裏混亂無章,是無論哪個地方的警察都不願接手管理的濫觴地,所以這裏沒有市政廳提供的用電用水,電線隻能從馬路的路燈上私接過來,在天空中織成密密麻麻的網。


    用水也隻能限時,每天固定時間點就會有大批人馬提著水桶在唯一的一個水龍頭處大排長龍。


    很多房屋都是在原有樓層的基礎上居民們用自己淺顯的經驗加蓋出來的,極度危險,但凡有個小地震這裏就會瞬間化作一片廢墟。


    但音遙很喜歡這裏。


    下了車,聽著徐恩內心發出的咒罵聲,他回過頭輕聲道:「不用等我,你先回去。」


    徐恩似乎覺得在這種地方多待一秒都會被這裏汙濁的空氣汙染,他迫不及待踩下油門,一腳轟出去老遠。


    站在巷子口,感受晚風吹過劣質的油煙味,音遙頭一次覺得心情如此平靜,好像這個世界所有的煩惱都隨著這股風消散而去。


    「誒!這是遙遙吧!是遙遙沒錯!」一聲叫聲突兀響起,語氣中是難以掩飾的激動。


    記憶中的聲音親切地呼喚著自己的小名,哪怕過去了很多年,不管自己變成什麽模樣,他們都永遠記得自己的名字。


    一個大嬸扔下手中的水桶飛奔而來,拉著音遙的手憐愛地左看看右看看,嘴裏還不住嘟噥著:


    「遙遙你這麽久也不回來看我們,老張!遙遙回來了快出來!」


    大嬸一嗓子,整個第三區都能聽到。


    瞬時間,無數的人從他們的小破屋裏躋身而出,紛紛奔向這邊。


    雖然音遙看不見,但可以想像得出他們臉上溫暖的笑意,像是靜謐的小巷中最後一抹霞光,用他們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線為自己照亮了回家的路。


    這是個破敗的地方,但對音遙來說也是最有人情味的地方。


    盡管他曾經也嫌棄過這個混亂的平民區,可這裏還是毫無怨言的再次接納了他。


    打小看著音遙長大的鄰裏街坊們熱情地拉著音遙去他們家裏吃晚飯,他們沒想過要從功成名就的音遙身上獲得什麽好處,隻是多年不見,無盡的思念罷了。


    「遙遙,吃菜吃菜,你早說你要回來我好去菜場買點吃的,你看看這什麽也沒準備。」


    大嬸嘟噥著很是愧疚。


    「沒關係。嬸嬸做的飯我什麽沒吃過。」音遙笑著摸了摸碗筷。


    一點都沒變,就連瓷碗還是自己從小用到大的那隻。


    因為沒有父親,媽媽又忙著打零工賺錢,所以音遙小時候幾乎可以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今天去東街的嬸嬸家,明天去西街的爺爺家,這些人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音遙當成了他們自己的小孩一樣照顧。


    在他離開這裏的那天,街坊們替他感到十足的開心,但同時,又覺得萬分不舍。


    「遙遙,你眼睛怎麽了?是不是太累了,嬸嬸覺得你好像沒什麽精神。」嬸嬸伸出手在音遙麵前晃了晃。


    麵對慈愛的街坊們,音遙毫不猶豫承認了:


    「我失明了。」


    聽聞此言,思維敏銳的大叔瞬間從沙發上彈起來,氣得到處找雞毛撣子:「我就說那個什麽司?司容是吧,這麽多年找不到眼角膜,你一去他就找著了,感情是和姓廖的勾結好了,媽的,他們在哪,看老子不給他們鬆鬆皮。」


    音遙搖搖頭,鼻根有些酸酸的。


    「沒有,是我出了事故。」


    他知曉大叔的脾氣,這句給他們「鬆鬆皮」絕對不是說說而已,但大叔真要跑去了第一區,恐怕門沒進就得讓人打一頓抬回來,他還是不想街坊們為他受傷難過。


    「沒事啊遙遙,要是那個姓廖的不要你了,你回來找嬸嬸,嬸嬸給你做好吃的。」


    這些人,沒什麽文化,甚至可以說沒有教養,可他們愛憎分明敢說敢做,相較於第一區內那些冷漠高貴的優質人群,至少他們身上擁有人的血性和良知。


    吃過晚飯,又閑聊幾句,音遙覺得時間不早了才打算打道回府。


    街坊們擔心他,一直目送他上了計程車,又一堆人擠在計程車外和司機叮囑了好久才依依不捨地目送音遙離開。


    想起那個醫生白天所說的話,音遙覺得,隻有在這個地方,受傷的心似乎才能得到一點安慰呢。


    回到廖垣宇豪宅的時候,司容已經先一步到了家,聽聞他的手術依然成功,音遙忽然覺得當初他這角膜交的實在憋屈。


    司容坐在沙發上,眼部纏了厚厚一團繃帶,卻並不影響他優雅端著精緻瓷杯享受生活,愛爾蘭紅茶特有的清香味瀰漫在整個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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