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寧喉間一緊, 對上那雙滿是希冀,和克歐西一樣的紫眸, 到嘴邊的話突然就說不出了。


    「戰場是很危險, 但阿納斯塔西奧會回來的。」他語氣輕柔但堅定, 走近後手放在澤多金燦燦的頭髮上摸了摸, 安慰道:「雌父很厲害, 是不是?」


    小雄子小雞啄米般點頭, 異常信任, 但眼睛還是無可避免的紅了,眼眶閃著瑩瑩的水光。


    他不要像動動一樣,他隻有雌父了。


    懂事乖巧的蟲崽哭了偶爾紅了眼眶更令蟲心疼,談寧緩緩拍著他的後背,墨色的眼睛泛著一圈圈的波光。


    翌日。


    來頓登因為體弱多病不用上前線,總是閑來無事在駐地踱步。


    阿納斯塔西奧被圍困截斷了退路,元帥也在前線坐鎮,局勢從未偏向過蟲族,這就是一開始知道要和天伽開戰,幾乎沒有誰不悲觀的原因。


    天伽就是一群瘋子。


    作為沒有戰鬥力的雌蟲卻被蟲皇外派隨同出戰,來頓登嘴角不著痕跡勾著嘲諷的笑,三分淒涼七分自嘲。


    是棄子吧。


    怎麽不讓他s級的雄蟲皇兄來?不是蟲族的皇太子嗎?為捍衛蟲族的利益而戰不是他與生俱來的職責嗎?


    來頓登目光移向安嘉病房所在地,一貫平和的眼睛卻隱隱透露出狠意,雄蟲怎麽了?就因為是雄蟲才能成為帝國的接班人。


    談雋行他那好哥哥就不行?!


    站在原地良久,來頓登才踏步前行,目光所及之處,他眯了眯眼。不遠處即將出發的戰艦舷梯最低處,小雄子跟一隻軍雌說著什麽,隔著有段距離因而聽不見聲音。


    阿納斯塔西奧的蟲崽啊,來頓登沒意思收回目光,沒把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


    「上將!受傷的軍蟲毒發了,以傷口處為中心向全身擴散,顏色實在詭異,呈黑綠色。」


    「讓地麵部隊全部撤回軍艦,機甲排頭,其餘利用遠程武器作戰。敵動我動,敵不動我不動!」


    阿納斯塔西奧沉著臉下令,雖然與指揮所的信號被切斷了,但經過一段時間後明顯也發現天伽放了毒。


    目前,天伽前後夾擊,斷了他們的退路,但蟲族軍蟲眾多一時還耐何不了他們。


    不過一刻鍾,便有軍雌緊急來報。


    「不好了!在我們往撤回的過程中天伽投出了數枚未知型號的巨型飛彈,大部分軍蟲連帶天伽緊追不捨的士兵……一同被炸死。」下屬喘著粗氣,語氣沉重而悲痛。


    阿納斯塔西奧聞言軀體一震,眼裏流露出濃濃的悲傷,仿佛被凍住了,木著嗓子道:「讓其餘軍蟲迅速上戰艦,命令全部軍蟲回撤,找準時機突圍!」


    軍雌得令後下去了,他看著不遠處的天空,原本密密麻麻的一群現在僅存零星的黑點點,正對的地麵此時已是機甲遺骸,屍骨遍野。


    空氣裏硝煙瀰漫,血腥逼蟲。


    戰艦開始返航,途徑每一處都要與天伽進行交火,艱難而遲緩移動著。


    當穿過大部分的包圍區後,他們出乎意料看到了屬於蟲族的戰艦。


    兩艘軍艦緩慢靠近,然後交接,一名少將軍銜的軍雌急匆匆趕過來,都沒來得及敬禮,赤紅著眼。


    「上將!援軍戰艦a抵達,戰艦b中途遇襲……最後傳來的短訊說大部分軍蟲戰亡,澤多也在混其中,被俘。」


    他鼻翼動了動,不敢看阿納斯塔西奧。


    恍如當頭一棒,阿納斯塔西奧腦中一片空白,陣陣眩暈感蔓延開,無法自由呼吸。


    他勉強撐住身體,蒼白著臉,手指用力到發白,緩慢合上了眼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開口。


    「……即刻返航。」


    「是。」


    旁邊的軍蟲無一敢看,他們都是阿納斯塔西奧的舊部下,從小看著澤多長大,蟲崽對他們上將有多重要他們心裏再清楚不過。


    於此同時。


    「大人,我們滅掉了蟲族的一艘戰艦,還抓回了一隻雄蟲幼崽。」


    「哦?」蒂米亞羅聽了下屬的匯報,被挑起了些許興趣,抬了抬手讓他把蟲帶過來。


    很快,灰頭土臉的小雄子被單手拎了上來,抓著他的那隻蟲另一隻手上有一個咬痕,很顯眼,微微透露出些血色。


    「不想死就安分點。」他用旁蟲聽不見的聲音低聲說。


    澤多眉眼雖然還很難看,強乎乎的,小幅度的掙紮卻慢慢停了,抬眼一看,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蒂米亞羅看到他的反應滿意地勾唇,勾了勾指頭,帶著戲謔道:「過來。」


    澤多本能不敢過去,他後麵的蟲突然推了一下他的後背,所以在惹蒂米亞羅不悅之前,他猛然踉蹌一下躥到了跟前。


    雌蟲冰涼的指尖挑起他還稍帶著些嬰兒肥的下巴,整張臉慢慢逼近,像一條毒蛇吐著信子摩擦空氣發出的絲絲聲。


    「還挺乖。」蒂米亞羅輕笑了一聲,濕淋淋的眼神掃過澤多全身,「還沒二次覺醒就有b級,不錯嘛幼崽!」


    如坐落在寒鴉悽厲悲啼的密林中陰森古堡,上方懸掛的一輪血月,眼底的暗紅色將溢未溢,帶著厲鬼從煉獄爬出的詭異氣息。


    澤多全身發抖不自覺後退了一點,被他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後背冒出一股冷氣,一絲絲鑽入細微的毛孔。


    低下頭咬著嘴角。


    澤多不是沒見過世麵的,從小見過各類的高級軍官,有他雌父溫和卻讓別蟲不敢僭越的以柔顯剛,也有談雋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蝕骨冷銳,元帥多年的威壓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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