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


    還是不夠。


    他很難受,血液裏似乎有什麽鼓動著,快要衝破他的血管。


    他必須要出去,找到什麽東西緩解他的困境!


    祁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順著牆往外走。


    他幾乎看不清前麵的情況,他身處走廊,看到的卻是扭曲的隧道,牆壁像是流動的彩虹,幾乎把他吸納進去。


    突然,好像有什麽東西攔住了他的去路。


    祁讓艱難地扭頭,看到扭曲的牆壁裏伸出一截黑色的觸手,纏住他的手腕,好像要把他吸進牆壁裏。


    "滾開!"


    他憤怒地撕開觸手,牆壁因此扭曲得更加厲害,宛如一團黑色的顏料撞進了流動的彩虹中,將整個牆麵的顏色都撞亂了。


    一陣混亂之後,那根黑色的觸手竟然又冒了出來,緊緊裹住祁讓的手腕,同時牆壁還發出了奇怪的囈語,吵得祁讓腦子都要炸了。


    祁讓暴怒不已,抓住煩人的觸手,想要將它撕碎。


    "觸手"的主人——李權沒有想到看起裏瘦瘦弱弱的祁讓爆發起來竟然有這麽強的力量,纖細的手指扣進他的肉裏,幾乎將他的腕骨碾碎。


    李權試圖喚起祁讓的理智,大聲喊道:"祁讓,你冷靜一點,我是李權,是祁總的特助,不會傷害你的!"


    但祁讓充耳不聞,他趁著李權因為疼痛喪失反抗的短暫的瞬間,抓住李權的頭髮狠狠撞在牆上,狠辣的風格簡直和下午單純無害的青年判若兩人。


    如果祁讓從一開始就表現得如此兇狠,李權在發現他喝醉了想要出去的時候,絕不會魯莽地一個人出來攔他。


    要知道,他們所在的日式酒店並非高高聳立的大樓,而是被劃分成一個一個獨立的區域的院落,平時裏根本不會有工作人員過來,根本不可能有誰突然出現攔住發瘋的祁讓。


    李權被撞得七暈八素,劇烈的疼痛占據了他整個大腦,提不起任何力氣反抗,他似乎能聽到頭骨被撞碎的卡嚓聲。


    他忍不住絕望地想,難不成今天真的會被失去理智的祁讓打死在這裏?


    就在李權快要撐不住的時候,視野盡頭的玄關處好像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整個背影都隱匿於夜晚的濕氣中,比起祁讓釋放的野蠻殘暴,他更像是善於隱藏自己、蟄伏暗處等待一擊斃命時機的、真正經驗老練的獵人。


    是祁月白回來了。


    祁月白大步走了過來,從後麵勒住祁讓,祁讓還抓著李權不肯鬆手,他毫不留情就是帶著祁讓往牆上一撞。


    雖然有祁月白做緩衝,但祁讓本來就因為醉酒有些頭暈,這一撞直接給他撞得天旋地轉,不自覺鬆開了李權。


    李權劫後餘生地往後退了幾步,捂著還在流血的額頭驚恐地看著祁讓。


    剛才把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祁讓此刻被祁月白勒在懷裏,竟然也和他剛才的模樣差不多,不管怎麽使勁都無法掙開桎梏他的手臂。


    祁月白製住祁讓的同時,還能空出一隻手遮住祁讓的眼睛,他看著李權說道:"待會兒去醫院做個檢查,這幾天不用繼續跟著了,自己安排,花銷跟謝情書報銷。"


    謝情書是祁月白秘書處的總秘,跟她報備這件事,幾乎就是得到一個提攜機會的意思。


    李權趕緊點頭:"我知道了,祁總。"


    祁月白點了點頭,帶著被捂住眼睛後就乖巧得不像話的祁讓進了門。


    李權扶著牆站了起來,覺得頭實在是暈得不行,不敢逞強,打了謝情書的電話,謝情書作為總秘也跟著一起來了日本,和翻譯一起住隔壁。


    等著謝情書過來這段時間,李權突然回想起了祁月白遮住祁讓眼睛的動作——


    他見過不少喝醉之後耍酒瘋的人,但沒有一個人的眼神像祁讓的那樣 ,癲狂、迷幻,仿佛裝著另外一個詭秘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文案劇情來了,就是這麽快,坐穩了嘻嘻嘻(?˙︶˙?)


    第8章 昨晚背上感受到了


    一隻微帶涼意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絢爛的色彩被無盡的黑取代,渾渾噩噩中,祁讓產生了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感。


    直到熟悉的香味將他包裹,像曠野,又像是夜晚沉靜的大海,讓他感覺仿佛在原野奔跑,又仿佛在深海中遨遊。


    他不自覺追隨香味而去。


    不知被帶到了哪裏,香味停住了,祁讓也隨之停下來。


    理智稍稍回籠,祁讓隱隱想起來,他好像暴力地撕扯過什麽東西,手上沾滿了粘膩的血液。


    "讓讓,清醒一點了嗎?"


    像是流動的水一樣迷幻而又沉靜的聲音闖入祁讓的大腦,他下意識回頭,要去尋找發出聲音的來源。


    祁月白沒有阻止祁讓的動作,而是配合地微微鬆開了手,在祁讓轉過身之後,虛虛地扶住他的腰,防止他摔倒。


    祁讓迷迷瞪瞪地看著祁月白。


    那是他的哥哥,也是他的結婚對象,長著一張令他迷醉的臉,高挺的鼻樑造就了一雙微深的眼窩,讓他的眼神像是藏在隧道中一般深邃、神秘。


    在色彩扭曲的世界中,那一雙眼睛始終不被吞噬。


    以他的眼睛為中心,即使整個世界都融化成為鮮艷的顏料,他依舊保持著完整的模樣,就連最外層的線條也不曾被侵蝕絲毫。


    心髒突然鼓動得厲害,體內不斷膨脹的部分猛地衝到了臨界點——祁讓突然明白了那種可怕的躁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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