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規定,正四品及以上官員方可參與早朝,因此崔紹並未見過她上朝的模樣,但僅憑想像,也可以勾勒一二。


    其餘□□分,還是要等有朝一日自己親自驗證才是。


    眼前她倒了酒卻也不喝,放在唇邊淺啜一口就放下了。崔紹忽然想起,這人的酒量怕是不怎麽好,從前瓊林宴上,還因自己給她招了人去敬酒而狠狠瞪過自己一眼。


    崔紹唇邊泛起淺笑,舒嫽喝了兩口果酒便去剝那粽子,沾了酒液的唇越發水潤,碧綠的粽葉,在她手中層層剝開來,露出裏麵的糯米和紅棗,舒嫽咬了一口,便放到一邊,沒有再動。


    這時可以看見她細白的手腕上繫著一截紅繩,越發襯得皓腕如霜雪,那怕是家中的丫頭給的,想必還是自己上次見到的那個,光那份伶俐便像是她身邊的人。


    其實端午節,女孩子家大多都愛係五彩繩,隻是這位相爺大人顧忌身份,想必是不肯的。


    月出皎兮,皎人嫽兮。


    老相爺給自己愛女起的這名字端的是很好。


    不是傾國傾城,不是人間絕色,隻是,美得恰到好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清而不艷,見之忘俗,恍若月明千裏,春水梨花。


    舒嫽像是察覺到什麽似的,眼神下意識的向這邊望過來。


    崔紹收回目光,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覺得自己怕不是病了。


    近來天氣甚好,不冷不熱的,自己怎麽會無端端的就病了呢?


    崔紹亦拿起銀碟中放著的粽子,慢慢的剝了開來,放進嘴裏,涼的,果然並不怎麽好吃。


    這時太子出列,手舉酒杯,朗聲對著皇上道:「值此佳節,兒臣恭祝父皇身體安康,福壽綿長。」


    皇上卻並沒有拿起杯子,眼神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然後落在了他腰間,明黃錦帶上掛著一個小巧的綢緞香囊,上麵繡了蘭草,精巧雅致,討人喜歡。


    「這是什麽?」


    太子恭謹回道:「這是兒臣隨身所佩的香囊。」


    皇上的麵色沉了下來,語氣含著怒意:「你是太子,不想著如何為朕分憂,砥礪自身,反而整日鑽研這些小玩意兒,你要朕日後怎麽放心將這天下交給你?」


    太子的臉上不見一絲一毫的難堪或是慍怒,連該有的委屈也無,他隻是低下頭,慢慢的解下腰間香囊,收到袖中,躬身道:「父皇教訓的是,兒臣記得了。」便退回到座位上。


    如果舒嫽沒有聽錯的話,此時響起的,該是在座許多官員解香囊的聲音。


    皇上當著百官的麵嗬斥太子,在坐的諸位很想當自己是聾了瞎了,然而畢竟各個都是讀書出身的,於做戲這一途不是十分的在行,以至於後來宴上氣氛越發沉重,早早的便散了。


    太子殿下臨走之前,經過舒嫽的座次,回頭沖她笑了一笑。


    舒嫽看也看得出來,太子殿下這笑的,實在是有些苦澀。


    回到家中,細羅一直在等她,一見她回來連忙吩咐廚房熱了粽子和一碗稀粥,幾碟小菜,舒嫽看了一眼盤中的粽子,自己用筷子夾出一個來,指著其餘的道:「你拿給管家,叫他派人送到東宮去,記得千萬小心,不要被人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


    學校緊急召喚,作者要馬不停蹄的滾回學校去接下來幾天會比較忙,不定時更新,諸位見諒……


    第13章


    晚上下了雨,淅淅瀝瀝打在庭院中,泛起淡淡寒氣,淒清又惹得人心煩。


    舒嫽今日早早的歇下了,本想著多睡一會兒,反倒被這雨聲鬧得難以入眠。


    細細密密的雨聲中似有人聲響動,果然是細羅推開門,掀開帷幔,聲音有些急切:「小姐,太子殿下身邊的孫公公突然到訪,不知何事,小姐是否要見?」


    舒嫽料想必然是太子那邊出了什麽了不得的事,便道:「快請進來。」


    隨即披衣起身,細羅出去的時候又放下了一層帷幔,隔著兩層竹青的煙羅,模模糊糊隻能看見一個人影。


    不一會兒孫公公進來了,門被從外麵關上,一股涼意穿過紗帳打在身上,孫公公身穿蓑衣,有雨水順著滴到地上,洇成一灘水漬。


    「奴才拜見相爺,打擾相爺休息,實在迫不得已,望相爺恕罪。」


    舒嫽沉聲道:「公公不必多禮,可是太子殿下有什麽事要吩咐?」


    孫公公道:「尋常小事哪裏敢勞動相爺,隻求相爺幫幫殿下才是,一個時辰前皇上駕臨東宮,誰都不曾知會一聲便來了,太子殿下正在簷下逗弄鸚哥兒呢,口中念了兩句詩,皇上遠遠的聽見了聽了勃然大怒……」


    「什麽詩?」


    「奴才哪裏懂什麽詩文,隻聽是什麽合歡扇,什麽霜雪的……」


    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


    裁作合歡扇,團圓似明月……


    正是《怨歌行》!


    舒嫽的心登時一沉,忙問道:「然後呢?」


    「皇上下旨,命太子殿下閉門思過,不得出東宮半步。」


    舒嫽拿著茶杯的手一抖,幸而茶水早便涼了,她將杯子放到桌上,發出『噹啷』的一聲響。


    哪裏是什麽閉門思過,說是禁足還差不多!皇上沒有告訴別人便駕臨東宮,分明是想試探太子,偏巧這時候太子殿下口中念得什麽怨婦詩,婦人怨父,他堂堂一個太子,皇上自然可以認為他怨的是君,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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