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點頭,又瞧人彎著腰姿態扭捏,便拉著人坐到自己懷中,也是想叫人放鬆些。


    這方張儒秀還在想著說辭,一番天旋地轉之間,便覺著自己被撈了過來,貼到一片熱源之上。


    說來也奇怪,司馬光的體溫,無論何時,總是燙得灼人。夏夜裏貼著睡,仿佛是吸了外麵的所有熱氣一般,活像個火爐子。冬日裏倒好,再熱的身子,融到茫茫風雪之中,倒成了珍貴的爐火,隻想叫人貼著靠著。


    哪怕是如今,寒冬臘月裏,隻穿著裏衣,熱意還是能傳了過來。


    熱意透過衣襟一陣陣地傳了過來,倒是叫張儒秀一時措不及防不知如何自處來。


    「你……你靠得太近了。」張儒秀稍稍用力,推著身後的胸膛,想逃竄出來。


    平日裏這份力氣,該是能將人推開的。隻是今晚不知為何,身後人受力後毫無反應,反倒是將人摟得愈來愈緊,用的力都返了過來。


    「你手這麽涼,我給你暖暖。」司馬光瞧著她這一番小動作,隻當她在同自己玩鬧,找了個理由裹著她的手,頭靠在人頸邊,聞著人發尾的香氣,悄悄廝磨著。


    他這麽一蹭,叫張儒秀身子都抖了幾下。


    貼得太近,呼吸間的熱氣便會傳過來。熱氣噴灑在她頸窩裏,隻叫人覺著癢。


    「別這樣。」張儒秀依舊推著人,隻是覺著越推,氛圍便越黏膩起來。


    見她麵色稍有不滿後,司馬光還停下了動作,滿是饜足。


    「好了好了,不鬧了。」在人委屈前,司馬光便搶先哄著。


    晚間到底不同於白日青天,屋裏本就是一片旖旎之色,何況二人還貼在一起,難免會生出些什麽火花來。


    有些變化是不用說出來的,燭火劈啪聲之中,便能叫人覺著自己也燒了起來。


    身後燙得人幾乎思考不下來,縱是平日裏抱過多次,也不似今日這般叫人覺著羞澀。


    「咳咳。」張儒秀清了清嗓子,忍著話裏的顫意,同人解釋著。


    「先前縣裏不是有饑荒麽,我就拿錢買了些糧粟,叫人推車給送了過去。偏偏那時糧粟也賣得貴,一袋兩袋也救不了急,就投了幾千貫銅錢。」


    說罷,側身一看,司馬光正抿著唇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張儒秀問道。


    話說罷,便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嘆息聲。


    「噯。」


    「你呀,怎麽什麽事都不同我說呢?」


    司馬光知道這事後,語氣倒是愈發軟了下來,掩去了辦公務時特有的鋒芒,又帶著誘騙一般,叫人不自覺便同人交起了心。


    「我又不會怨你,更不要說大聲嗬斥製止了。」司馬光低喃著,「我又怎麽捨得怨你呢?哪怕是說話的聲大些,都會覺著無比愧疚。」


    「真的啊?」張儒秀顯然是不信,她還記得上次同吳娘子在一起時挨吼的事呢。


    「自然是真的。」司馬光瞧著她一副懼怕模樣,心裏滿是無奈。


    「辛苦你了,小講師。」司馬光笑著,「百姓會記著你的好的,我也會。」


    司馬光說著,便執起張儒秀的手,貼到自己胸膛之上。


    張儒秀被他這番動作弄得不自在,想往後縮著,又發現無處可逃。


    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的撫摸與話語,都在往她身子裏滲著,偏偏她還頗為受用。


    「真好。」


    司馬光那般說著,頗為動情。


    哪處都好。


    「早些睡罷,起來過生辰。」司馬光說著,便將人抱到了床榻上,貼心地給人蓋好被褥。


    坐在床榻邊交代一番後,起身之時,小指便被床榻上的人勾了起來。


    「你不同我一起睡麽?」


    嚴實的被褥裏冒出來了個頭,呆毛胡亂立著,叫人瞧著頗為憐惜。


    「你先睡罷,我還有些事要忙。」


    往常,他說罷這句後,張儒秀便會聽話地放下手,自己先睡去了。


    今日卻不同。


    張儒秀眼眸暗沉,露出叫人看不懂的情緒來。


    「陪我一起睡罷,我想跟你在一起。」


    眼神濕漉漉的,像是一隻迷了路求人帶領的小羊羔一般,純真無害。


    司馬光喉頭動了動,隻覺著頗為難耐。


    說不上來的感覺,隻覺得血液裏都熱了起來,沸騰著,喧囂著什麽。


    「歲歲,還是先睡罷。忙了許久,早些歇息,對身子也好。」


    他同張儒秀相處時,往往會說著許多違心的話,做著許多違心的事。


    此刻也不例外。


    「可是我真的不想叫你走。」張儒秀固執地說道。


    她也覺著奇怪,為何今晚驀地生出這麽多情緒來,平日裏她可不會做這般糾纏模樣。


    隻是從心走,心告訴她,不想讓床邊的人走。


    見嬌嗔也無用,張儒秀索性坐起身來,摟住那人的腰,臉貼在人腹前,仰著頭說道:「不要走,好不好?」


    在人還深思熟慮時,張儒秀又歪了歪頭,瞪著眼乞求。


    本以為這會是場拉鋸戰,誰知在她歪頭時,司馬光便早早給出了回應。


    「好。」


    好似有什麽花草破土而生一般,叫人隻覺著難耐。


    燭火被人熄滅之後,骨子裏的雀躍才靜了幾分。


    寶元二年正旦日,在吳中蘇州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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