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深月沉默不語,但一整顆心都沉浸在喜悅之中的五條悟並未發現身邊撫養人的異常,他隻覺得眼前豁然開朗,而後便步入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急劇飆升的隻有濃度讓已經習慣了無咒力世界的五條悟感到些許不適,好在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幾次呼吸之後睜開眼,側首去看身邊的時候卻發現原本站在身邊的撫養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偏僻的小巷子裏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五條悟對這奇怪發展毫無驚訝之情。畢竟是在夢裏,所以發生什麽都很正常?


    五條家主站在巷口,藉助邊上堆積的雜物遮掩身形。六眼帶來的優秀視覺讓他能夠清楚的看到外界的情況,陽光明媚世界和平,人來人往和睦有禮,咒術咒靈和平相處——


    看起來完全是理想中的美好世界。


    但五條悟卻不敢踏出一步。


    所有人都在前行,所有人都目光空忙,所有人都在微笑……甚至連臉上笑容的弧度也都一模一樣。


    看似千姿百態正常世界,五條悟卻覺得自己陷入了什麽人精心打造的玩偶世界。


    此處看似正常,和外界沒有任何區別,但行走在大街上的這些人……


    分明都已經被控製了精神,完全失去了自我!


    後日談4:「這是深月七實身上存在的某個可能。」


    黑衣黑裙的黑髮女性不知何時出現在五條悟身邊,被她聲音所驚醒的五條悟緩慢轉身,卻是來不及驚訝為何自己會對他人靠近毫無所覺。他愕然道:「深月姐?」


    「你換衣服了?」


    「既然明白過來了就不要裝傻!」黑髮女性的聲音毫無波瀾,「我相信五條家的神子不至於蠢到這份上。」


    五條悟心道他當然能發現不同,雖然長得一樣但黑髮女性和他的撫養人區別大的一眼就能看出來:她身上存在著強烈的非人感——當然也不是咒靈——表情和眼神都平靜的太過了,不是沉靜,而是死水一樣的死寂。


    看人的時候也像是在看著什麽無生命的死物一樣。


    原來深月姐身上也會有這種可能。


    五條悟平靜的想,扭曲的精神狀態,無法挽回的失去之物……走上歧路的本人。


    「是你以為的歧路。」深月七實心平氣和的說道,雖然外界傳聞中的她是個冷酷無情自我意識過剩的暴君。


    但在接觸之後就會發現本人其實相當溫和,隻是過於天生天養自主求知了一些,以至於即沒有道德感也沒有常識,同社會格格不入。


    性格方麵也是倦怠感過重,有種遊離於世界之外的冷酷和居高臨下俯視世界的漠然。「在我看來,我的行為沒有任何問題。」


    「就算以自身的強大意識同化他人精神?」五條悟問道。


    深月七實回答的無所謂:「隻能怪他們太不聽話。若是從一開始就乖乖聽話和平相處,我也不至於費這個力氣。」


    這個世界也不至於變成這樣。


    五條悟讀懂了深月七實的潛台詞,可心中卻又難免嘆氣。


    原來深月姐也會這樣傻啊。他想,這世上哪裏有這樣的好事呢,命令一下就眾人雲從認真執行……這怎麽可能呢?


    不用想他都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麽,無非隻是粗暴嚐試失敗之後選擇用強大力量來進行強行控製。但高壓之下也會產生劇烈的反抗——


    換成他的撫養人倒是可能會有耐心慢慢梳理——雖然要是換成他的撫養人的話也不會有這種問題出現——但換成現在這個有點呆的深月姐的話……


    好吧,她能想到用精神控製已經是很了不起的進步了。


    但有一點還是很奇怪。


    「你為什麽這麽執著讓人和咒靈和平相處呢?」五條悟問道。


    深月七實遲緩的眨了眨眼,片刻之後答道:「因為這是我和媽媽定下的束縛。」


    愛之咒靈懷孕之後耗盡了力量,在麵對咒術師的圍殺時毫無反抗之力,平凡人的父親為了保護妻女而死,目睹丈夫死亡的妻子在絕望之下對女兒施加了束縛,以此來避免女兒胎死腹中的命運。


    要終止人與咒靈的悲劇。


    這是深月七實誕生起便銘刻在心中的使命。


    「我看到了那個人的做法……」深月七實凝視著五條悟,或者說,凝視著五條悟身上殘留下的泠深月的痕跡,她緩緩說道,「真是溫柔的做法,是我永遠也不會想到的方向……將人與咒靈分離,在給普通人自由的同時也創造隻有咒靈的世界。」


    「甚至想讓咒靈從無意義的群體變成一個種族,一個文明。」


    「深月姐……有想這麽多?」五條悟遲疑著問道。


    深月七實:「雖然沒有給出具體做法,但她的確是這麽期待的沒錯……你也不用懷疑,原本這也隻是她的一個期待罷了,沒有後續安排。」


    畢竟泠深月又不是他們的老媽子,給個自由生活的安全空間已經仁至義盡了,還要求她味咒靈文明的建設盡心盡力嘔心瀝血——


    傻子何必發言。


    且先不說文明的建立隻能依靠自己群體的力量而不能寄希望於一人之身,就說一點:


    憑?什?麽?


    五條悟對此表示非常贊同,但就算這樣你也不能轉移話題:「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了你也還是不打算改變自己的做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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