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熱。」


    於堂堂癟癟嘴,說,「現在我們有自己的店了,哥你在自己店裏就別戴口罩了!」


    「我怕嚇到客人。」那人低聲笑了笑。


    於堂堂急道:「哥你一點都不嚇人,誰敢說你,我就揍誰。」


    「小孩子。」那人無奈地搖頭。


    於堂堂哼了一聲,賭氣地別過頭不說話了。


    .


    趙臨和關承幫忙搬完家,謝星舟想請他們一起吃晚飯。


    江穆野在謝星舟身後瞪了他們一眼。


    兩人立馬心領神會,忙擺擺手,一溜煙跑了。


    謝星舟見兩人頭也不回消失在電梯裏,轉身瞥了江穆野一眼,低聲:「幼稚。」


    「我改天再請他們吃飯。」江穆野抱住他,「你今天第一天搬進來,得陪我一個人吃。」


    謝星舟推開他:「髒死了,去洗澡。」


    江穆野搬家弄了一身汗,他輕嘖一聲鬆開謝星舟,拿了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等我。」


    「嗯。」


    畫室已經改裝好了,江穆野還在側麵給謝星舟安裝了一張和出租屋一模一樣的刻台,剛好可以把紅木雕刻板放上去。


    謝星舟的作品沒讓旁人弄,紙箱子此刻還堆在畫室的空地上。


    江穆野去洗澡了,謝星舟得了空,便把紅木放回刻台上。


    弄好後,他開始清點木刻的工具。


    圓口刀、斜刀、平鏟刀、排刀、方口刀……


    唯獨少了三角刀。


    三角刀口徑不同,很難找到一把順手的,前麵的線條都是用相同的工具刻的,如果再換……


    謝星舟不希望這個作品變得不完美。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段季澤的生日了,這是給段季澤準備的禮物,已經準備了大半年了。


    謝星舟不想浪費之後的時間在重找一把順手的三角刀上。


    門外江穆野洗澡的流水聲不斷傳來,謝星舟心頭越發煩躁和焦慮,不等江穆野出來,他便一個人返回出租屋找刀去了。


    此刻的他哪裏還記得要不要陪江穆野吃飯——這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謝星舟花了不到二十分鍾趕回出租屋,在出租屋裏裏外外找了三遍,卻一無所獲。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周圍的人戶亮起了燈,周圍滿是煙火味,隻有出租屋空蕩蕩的。


    謝星舟絕望地靠在門口——他記得紅木包括這些工具都是他親自收起來的,沒讓任何人碰過,他當時抱著紅木,工具便裝在背包裏,背在背上……


    『我叫於堂堂!』


    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謝星舟猛地站直身體。


    碰過他背包的人隻有那個小孩兒了,不管有沒有用,他也要去找找。


    謝星舟手忙腳亂地摸了摸口袋,但於堂堂給他的傳單還在背包裏,背包沒有背出來。


    他隻能努力回想,隻想起那家書吧叫一品書屋,在洛大正大門口附近。


    好在這裏離洛大不遠,謝星舟便離開出租屋,打車趕往洛大正大門。


    時間已經很晚了,校門附近的店大多已經打烊,那家書吧正門也熄了燈,隻有一旁麵對一條深巷的側門開著。


    門口放著一輛貨車,車裏裝著很多製作甜品的原材料,有人正在往店裏搬東西。


    謝星舟不作多的考慮,走過去想找人問問。


    巷子裏的燈光微弱,搬東西的人被貨車龐大的車廂遮住,隻能聽見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謝星舟走得急,匆匆繞開貨車,走到車背後。


    他朝搬貨的人看去,高大的身影落進眼裏,一時間,他止住了想要開口的話,手指不禁有些顫抖。


    這個背影和他在首都高速公路旁看見的那個一模一樣,甚至連衣服鞋子都是一眼的。


    都一樣像段季澤。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多巧合的事情,偏偏巧合的事還多得讓他接連撞上,讓他波瀾起伏的心無法平靜。


    雖然知道不可能,謝星舟還是不由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人。


    「你好。」他緊張地出聲。


    那人抱著一箱水果轉過身,從紙箱子後探出頭,露出不算年輕的容顏,「你好,有什麽事嗎?」


    果然不是。


    謝星舟眼底浮現出失望之色,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那人見他不說話,便隻顧道:「哦,你是洛大的學生吧?新人優惠有的,隻是今天打烊了,明天再來吧!」


    謝星舟心頭的過山車慢慢開停,他盡力扯出一抹笑,問道:「於堂堂是……?」


    「於堂堂啊,那是我們小老闆。」那人笑著說,「你是小老闆的朋友吧?打烊之後他就和大老闆一起回家了,你要不明天再來找他吧!」


    「哦、好,謝謝。」謝星舟心不在焉地點頭,轉身走了。


    那人見他背影有些失魂落魄,便多看了幾眼,但很快也收回視線繼續往店裏搬東西去了。


    .


    謝星舟從巷子裏走出來,原本虛浮的腳步越走越快,心底久違的鋪天蓋地的悲傷感也越來越濃烈。


    到最後,他隻能發泄般沿著洛大沿途的圍欄跑起來,一直往市中心跑去,一直跑到沒有力氣。


    他停下來,彎腰撐著膝蓋喘氣。


    地麵上暈開兩滴水漬,他抬手摸了摸,才知道自己不爭氣地哭了。


    有什麽好哭的,不過是丟了一把三角刀,不過是認錯了一個人,不過是……不過是再也見不到想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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