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焦闖舉起椰子水,「別眼紅了,祝我一切順利吧!」


    兩人來到商業廣場,露天舞台上正在表演敦煌飛天舞,台下圍著許多觀眾。另一波觀眾圍觀著廣場舞團,今天她們是帶妝彩排,跳得格外賣力。


    馬爍站在噴泉池邊上,看著音樂小火車在廣場上穿梭,孩子坐在裏麵笑,家長跟在外麵跑。穿著白襯衫的銷售還在賣力地向路人介紹最新款的國產新能源汽車。


    孩子們從小火車上跳下來,又去玩旋轉木馬。家長們站在外麵拍照,他們的臉上都洋溢著真實的快樂。


    馬爍被鬧哄哄的煙火氣包圍著,一股熱流從心底湧出,把他熏得眼睛都脹了。這時半空中駛過一列高鐵,而舞台上也換成了一個歌手,唱著「我向你奔赴而來,你就是星辰大海——」


    馬爍推開門,看到武桐和實習警員們圍在電視前,專心致誌地看著一個審訊的視頻。馬爍走過去,武桐小聲告訴他,這是35案的兇手。


    畫麵中,一個有些謝頂的男人坐在那裏,滿嘴胡茬,目光呆滯,看起來不像窮凶極惡的變態。


    「你為什麽要殺人?」畫外音響起。


    「因為我老婆、我媽和我女兒,被那兩個混蛋殺了。我的人生被毀了。」男人回答道,「我想不通這是為什麽。」


    「所以你就要殺別人?」


    「對。」男人點點頭,平靜地說道。「我就想不通,她們在家裏好好的,為什麽就衝出兩個吸毒的混蛋把她們殺了。為什麽?你們能告訴我嗎?」


    「那是意外。」畫外音回答道。


    「我也這麽想。」男人說道,「那麽,為什麽意外隻出現在我家?為什麽你的老婆和孩子沒有被人宰了?你告訴我,我該怎麽麵對這件事?」


    對麵沉默了。


    「你們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男人繼續說道,「我想,可能我就是那個被隨機挑選出來的倒黴鬼吧。可我憑什麽是倒黴鬼?憑什麽你們都像沒事人一樣,繼續高高興興地活著!憑什麽!」


    「嘭!」男人用力拍了一下戒具椅。


    「你冷靜點。」畫外音響起。


    「冷靜?我憑什麽冷靜?我老婆、我媽和我沒出生的孩子,被兩個混蛋當成動物一樣宰了!你憑什麽讓我冷靜!好,你冷靜!那我就看看,等你老婆孩子被人砍死之後,你能不能冷靜!」


    他停下來,胸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憋著,把眼睛都憋得凸出來了。過了一會他繼續說道:「所以,操你媽的!我就想讓你們都陪我一起下地獄,這就是我殺人的原因。」


    實習警員們出去了,武桐坐回到辦公桌後麵,馬爍坐到她對麵。


    「沒想到35案的兇手竟然就是焦闖破的那個案子的受害者。」馬爍搖頭道。


    「如果我們繼續冷漠,就會有更多這樣的悲劇。」武桐摸出兩顆費列羅放在桌上,「去三亞還順利嗎?」


    「還好。」馬爍點了點頭,「真杜芃和杜永邦都找到了,該問的也問清楚了。具體起不起訴,就看檢察院了。」


    「看你情緒低落,怎麽了?」武桐把一顆費列羅推到馬爍麵前,「看你舅去了?」


    「我舅老年癡呆了,什麽都不記得了。」馬爍嘆了口氣,「就記得給我舅媽買的金戒指。」


    武桐點點頭,嘆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馬爍想起舅媽也是這麽說的,舅媽還說親人之間就要有話直說。他倒沒想過一定要和武桐發展成多麽親密的關係,但就算是背靠背的同事,也不能心存猜疑。


    想到這裏,馬爍坐直了身體,說道:「問你個問題,問錯了能不能別生氣?」


    「不能。」武桐把費列羅塞進嘴裏。


    「我偶然聽江臨說,你被你丈夫家暴。」


    武桐愣住了,停止了咀嚼,過了一會才緩緩點了點頭:「然後呢。」


    「然後你丈夫是死於車禍。對吧。」馬爍盯著桌上的費列羅,就像在等待宣判。


    武桐看著馬爍,緩緩咽下費列羅,探過身子小聲問道:「如果不是呢?你會揭發我嗎?」


    即便早有準備,但馬爍心裏還是咯噔一下。


    他遲疑了片刻,剛抬起眼睛,武桐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誰跟你說我丈夫死了?江臨說的嗎?」武桐笑得雙手扶住眼角。


    馬爍點了點頭,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笨蛋。


    「來,給你看看我亡夫的朋友圈。」武桐拿起手機,「這是他昨天發的。」


    馬爍沒有看武桐的手機,他慌張地說道:「可江臨說……」


    「江臨還和小夥伴說你是他爹呢,現在他們全班都知道了。連老師都來問我,是不是學校安保出問題了,把我前夫放進去了。」武桐笑道,「七八歲小孩的話,以後千萬別信了啊。」


    馬爍把費列羅塞進嘴裏,企圖遮掩尬尷,但也終於如釋重負了。


    「我以為……」


    「你以為我不堪家暴,弄個車禍把前夫害死了?」武桐笑著說,「我前夫確實跟我動過手,但就一次,他還沒打過我。然後我直接就離婚了,就這麽簡單。」


    馬爍點了點頭,說道:「我是看你對餘詩詩很同情,以為……」


    「那是因為我母親,她被我父親家暴。」武桐認真地說道,「我從小看著我母親的遭遇,所以我最受不了女人被欺淩。所以我看到餘詩詩的遭遇會氣憤。所以我會當警察,去抓那些強姦犯。所以我前夫家暴我的那一刻,我就決定必須和他離婚。但也隻是離婚而已。因為他的錯誤讓我犯殺人罪,我是多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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