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跟我來。」小女警轉身往回走。


    小女警帶著馬爍走進等候室。讓他在這裏等著,然後推開另一扇門,躡手躡腳地走進去。馬爍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立刻又緊張進來。


    很快小女警出來,朝他招了招手。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走進那扇門。


    一間不大的會議室,裏麵坐著三個人。一個瘦小的老頭居中坐著,他的腰板挺得筆直,像一座鍾。左邊坐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白白胖胖的,像是在機關工作多年的人,臉上露著和氣的笑容。右邊是武桐,小女警走到武桐身邊坐了下來。


    「這是我們隊的馬爍。」武桐小聲介紹,然後對馬爍說道,「這是梁局,這是刑總的馬隊長。你別緊張。」


    馬爍點了點頭,他能感覺到梁局的眼神正在自己身上打量,於是比剛進來時更緊張了。


    「你是趙陽的搭檔?」梁安治開口問道。


    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馬爍忽然全身發木,說不出話來,隻好點點頭。


    「可以。」梁安治看了看武桐,「九年了還這麽精神,這就對了!」


    「他還是看了您緊張,平時更精神。」武桐笑著說。


    「好。」梁安治點點頭,然後看向馬爍問道,「你還記得那個案子嗎?秦國力女兒的案子?」


    馬爍一怔,他沒想到梁安治竟然會問起那個案子。秦國力就是九年前女兒被仇家報復吸毒的前任隊長,也正是因為那那個案子,他和搭檔雙雙被下放。


    「秦國力上禮拜死了。」梁安治轉頭對被稱作馬隊長的男人說道,馬隊長忙不迭點頭附和。


    「他死之前我去看他。」梁安治繼續說道,他的語氣平緩,好像在說一件很普通的小事,「他得了癌症,醫生說是抽菸抽的,我看他就是想閨女想的。」


    馬隊長沉痛地點點頭,說道:「他女兒好像死了幾年了。」


    「自殺了。」梁安治抬眼看了一眼馬爍,繼續對馬隊長說道,「他死之前託付我給他報仇。到底是個老實人,臨死了才敢說點心裏話。」


    梁安治停住了話頭,會議室裏安靜下來,但馬爍能感覺到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在空氣中纏結。


    「請領導放心。」馬隊長說道,「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這案子破了。」


    梁安治轉過頭,把目光放在馬爍身上,似乎在等他表態。


    「我不認識秦國力。」馬爍忽然說道。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切開了糾纏在一起的空氣。對麵四個人都愣了一下。


    「所以我該慶幸。」馬爍繼續說道,「不必背著讓他死不瞑目的負罪感。」


    「啪——」馬隊長拍了下桌子,壓著嗓子斥責道:「你怎麽和梁局說話呢!」


    梁安治抬起手製止了馬隊長,然後平靜地說道:「接著說。」


    「九年了……」馬爍頓住,他用力咬著牙,臉繃得像一塊鐵板。


    一陣沉默,馬爍再次開口:「我就想問問您,我當年有沒有做錯。」


    梁安治迎著馬爍的目光,拿起水杯,又放下,然後說道:「你是想問,當年把你調到東部隊的處理有沒有錯,對吧。」


    「不。」馬爍搖了搖頭,「把我調到哪裏,我都必須服從。我是問我當年向調查組如實報告我搭檔毆打嫌疑人,到底有沒有錯。」


    又是一陣沉默。


    「沒錯。」梁安治終於說道,「你做的完全正確。」


    「謝謝,九年來我就在等這句話。」馬爍看了一眼武桐,武桐也看著他,她眉頭緊鎖,眼中流露著感同身受的目光。


    「我明白了。」梁安治點了點頭,「這個說法九年前就應該給你。就像這個案子,九年前就應該查下去。」


    「現在要往前看了。」馬隊長看著馬爍說道,「你就說,你有沒有信心把這個案子查下去,搞個水落石出?」


    馬爍冷冷道:「當然,破不了的案子就是債。我可不想背著這些東西過一輩子。」


    「辛苦了,年輕人。」說罷,梁安向前探了探身子,他筆直的腰板終於微微彎曲了一下。


    第56章


    焦闖在嘈雜的35專案組辦公室裏枯坐了一上午,大家忙來忙去,都沒有時間理他。臨近飯點,辦公室忽然安靜下來。等他反應過來,就剩他自己了。


    他正不知所措,劉斌急匆匆跑進來,拽著他往外走,說副支隊長謝廣軍在大碗居給他接風。


    大碗居裏人聲鼎沸,煙霧繚繞。劉斌帶著焦闖七拐八拐來到包間,包間裏已經坐了六七個人,為首的正是謝廣軍。


    眾人見焦闖進來,紛紛站起身歡迎。焦闖和他們一一打招呼,


    「斌子,趕緊讓你師傅落座。」謝廣軍拍了拍身邊的座位,「斌子,你來,我問你點事。」


    劉斌一屁股坐到謝廣軍身邊的主客位置,和謝廣軍耳語起來。焦闖隻好坐在劉斌外邊,和身邊的人寒暄。


    服務員端上酒菜,這時兩個人抱了一箱百年牛二進來,其中一個矮胖的男人笑哈哈地向謝廣軍請示:「領導,咱們先來這一箱,不夠我再叫他們送來。」


    「對。先喝著。」謝廣軍拍了拍劉斌的肩膀,「給你師傅倒酒。」


    劉斌殷勤地給焦闖倒了滿滿一分酒器的白酒,還特意給焦闖斟了一盅。焦闖喝了二十年酒,當然知道酒杯定座次的規矩,看來不管他們有心還是無意,今天自己都坐不到主客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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