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呢?」劉斌問道。


    「他能隨意進入別人家。」馬爍說道。


    焦闖點了點頭,對著馬爍問道:「你有什麽想法?」


    「有個人替張宏監視魯娟和王文佳,並在兩人回家後給張宏報信,所以張宏才能在半小時內趕回家。張宏回家時隨身帶著離婚協議,說明他早有準備。從這兩點看,張宏和這個人應該認識一段時間了,而且應該是這個人和張宏說了魯娟的外遇,並慫恿他抓姦離婚。」馬爍說道,「這個人至少符合一條特徵。」


    「他了解張宏、魯娟和王文佳的所有行蹤。」焦闖說道。


    「你說這個人是兇手?」劉斌不服氣地問道。


    「就算他不是兇手,他也很有可能是目擊者。」馬爍回答道。


    焦闖看向窗外,南城夜景盡收眼底。他緩緩說道:「這個人的確很重要。」


    三人在錦繡園小區門口分別,焦闖忽然叫住馬爍。


    「今天早上武隊協調舊宮派出所抄了張宏常去那家賭場,好像是走訪了一個小賣部的老闆,確定了張宏當晚的行跡,才推斷出有個人在替張宏報信。」焦闖看著馬爍,停頓了片刻,這時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他緊繃的臉。


    「這個報告我記得隻發給我了。」焦闖眯起眼睛,「你是怎麽推斷出這個人的存在,還是說你也跟著武隊去了現場?」


    馬爍既不想騙他也不想回答他,於是朝他點了下頭算作告別,轉身離去。


    夜空忽然亮了一下,徐炳輝抬起頭,透過風擋玻璃看向前方。排列在道路兩側的摩天大廈形成了一道鋼筋水泥的峽穀,一團烏雲掛在峽穀的上空。忽然,一聲巨雷在他耳邊炸響,車子都跟著震了起來。


    雲團又連續閃爍了幾下,他下意識攥好方向盤等待雷聲。轟隆隆,這次是一連串悶雷。他鬆了口氣,不知何時,手心已經布滿汗水。


    他看向路邊的24小時自助銀行,餘詩詩進去把兩萬塊錢存進銀行卡。他知道現金最麻煩,但他不想留下任何轉帳記錄。不光對餘詩詩,他對所有人都心懷警惕,所以他的保險櫃裏總有十幾萬現金。


    餘詩詩出來了,坐在背風牆角下的流浪漢忽然沖她一聲怪叫。餘詩詩嚇得差點摔倒,她踩著高跟鞋一路跌跌撞撞跑回車裏,還在驚魂不定地喘著粗氣。


    「你一會回凱賓斯基住吧,我開了一周的房。」徐炳輝說道。


    幾個小時前,徐炳輝問餘詩詩想吃什麽,餘詩詩說想吃烤豬肘和酸菜。於是徐炳輝帶她去凱賓斯基的德國餐廳吃飯。這家餐廳開了十七年,他們是最早一批客人。徐炳輝想起那時他為了拿到西門子的政策性優惠,在這家餐廳和德國人吃了無數次飯,費盡唇舌地解釋康養中心雖然是盈利的,但屬於公益機構。


    每次他喝完酒都是餘詩詩過來送他回家。那時妻子柴韻去美國生孩子,他每天公務繁忙,幾乎沒有身體的欲望。那天不知道怎麽了,餘詩詩在前麵走,他死死盯著餘詩詩的腰臀線,好像那裏有磁鐵一樣。


    他回過神來,看到餘詩詩通過電梯裏的鏡麵牆看到了自己的欲望。但是餘詩詩並沒有反應,電梯門開,她走進飄散著酒店定製香水味的停車場。


    他跟在餘詩詩後麵,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餘詩詩腳下高跟鞋的響聲是同樣的節奏。車子停在一個角落裏,餘詩詩打開後備箱,取出平底鞋,然後脫掉一支高跟鞋,露出了塗著紅色指甲的腳。


    徐炳輝忽然沖了上去,一把摟住餘詩詩,掐住她的嘴,狠狠吻了下去。餘詩詩顫抖著,生疏卻熱烈地回吻著他,把他僅存的理性全部吸走。


    那晚他們在凱賓斯基酒店開了房,之後半年裏餘詩詩成了他的秘密情人,直到柴韻回國,他才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兩年後餘詩詩忽然提出辭職,原因是前台加行政助理的工作無法滿足她的收入需求。在徐炳輝的介紹下,她進入一家醫療設備公司,之後又跳了幾次槽,兩人的聯繫就斷了。


    轉眼間,光陰走過了十二年。兩人再次相逢,是餘詩詩帶著重病的丈夫入住康養中心。徐炳輝一時間沒認出餘詩詩,那個健康、活躍、性感的女人,竟然變得如此蒼老窘困。而餘詩詩看到了和十二年前幾乎沒有變化的徐炳輝,心中更是翻起滔天巨浪。


    她告訴徐炳輝,她的丈夫患有先天心髒病,需要長期治療,不能工作,甚至不能有性生活。她辭職就是因為要賺錢給丈夫治療,但是這個病是個無底洞,無論花多少錢,病情都會無可挽回地變壞。


    但是她還不能離婚,因為她丈夫的家族在老家頗有勢力,一旦她離婚讓婆家顏麵受損,她的父母和哥哥就永遠無法在老家立足了。


    沒有存款、沒有娛樂、沒有孩子,家裏甚至連能響的東西都不能有。她每天都在拚命工作,把賺來的錢送進醫院。這樣的苦日子持續了十四年,丈夫的病情終於到了生死攸關的地步。


    她想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雖然她為了照顧這個男人耗盡了青春,但她至少還有自由的後半輩子。沒想到成功率隻有30%的手術居然成功了,她崩潰了。


    「一年了吧。」徐炳輝端起酒杯說道。


    餘詩詩放下正在切烤肘子的餐刀,也端起酒杯,說道:「一年半了。」


    兩人碰杯,徐炳輝喝下一大口啤酒。他年輕的時候總覺得啤酒是苦的,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發現啤酒變成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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