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珊就這麽靜靜地聆聽著對方的故事,心中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如果換作是以前的她,大概也會和那些人一樣忿忿著那個女生真是不識好歹,人家都對你這麽好了,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不就行了。都多大了,還抱著那種小姑娘的幻想,真不懂事。


    但是,現在,她不會了,因為她明白誰才是真正的不懂事……或者說是不懂自己。


    「那你呢?畢竟從某種程度上說,你是直接受害者……你生氣嗎?或者說,怨恨她?畢竟你全心全意地對她,甚至你們原本就要結婚了。」淩珊倒是比較感興趣他的想法。


    「要說完全沒有一點氣憤……當然是不可能,畢竟我也隻是個普通人。」金洋先是自嘲地笑了笑,隨即卻也釋然般地長出了一口氣:「不過現在仔細想想看,我倒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如果我們就這麽結婚了,那麽也許未來我們真的會磨合到依靠著親情就這麽順遂地過一輩子,但也有可能會成為她永遠的一個心結,纏住我們的婚姻。但是不管怎樣,這都不是我所期待的婚姻,更不是她想要的。」


    認真地思索了片刻後,淩珊點了點頭:「很贊同你的觀點,並且我……很能理解,真的很能理解。沒想到我們這兩個背迫來相親的人,居然遇到知音了。」


    金洋爽朗地笑了笑,然後舉起手邊的酒杯:「那麽,碰一個?」


    「好啊。」淩珊也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杯子。


    喝了口杯中的酒,金洋感嘆道:「雖然都說愛情並不等同於婚姻,但是如果足夠幸運的話,人啊……果然還是和自己真正愛的人結婚比較好。」


    聽到金洋的這番感慨時,淩珊眼角的餘光不自覺地看向了不遠處的伊諾克……


    ……好吧,那貨眼下貌似對他盤中的宮保雞丁更感興趣。


    ……


    待到這頓相親飯結束後,回到家中,一路上為了不引人注意而一直強忍著許多心裏話的伊諾克終於忍不下去了,中文夾雜著匈牙利文一通傾訴:


    「你們怎麽都能直接聊到那兒去了!」


    「哈?你真的有在監聽?我還以為你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你的宮保雞丁和回鍋肉上……」淩珊撇了撇嘴,不過有一點她還真的挺好奇的,「我剛剛和人家一直用我們的家鄉話交談,我們都聊了些什麽……你,真的聽懂了?」


    伊諾克忿忿道:「是沒怎麽聽懂你們在聊什麽,不過有幾個詞我聽懂了……你們在聊『訂婚』『結婚』什麽的!你們才第一次見麵誒,居然就直接想到婚姻了,就算是一見鍾情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吧!」


    再想想當初他下了多大的功夫才把她追到手……人比人氣死人啊!


    原地愣了三秒鍾,淩珊才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頓時笑得直接栽倒在沙發上。


    待到終於笑夠後,淩珊也不再故意賣什麽關子捉弄對方,把她和金洋其實在談論些什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說完後,卻見他依舊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靜靜地看了他半晌,見他依然像塊兒沉默的雕塑似的杵在那兒,淩珊便也不再理會什麽,站起身來打算先回房間裏去卸個妝。


    結果沒想到才剛從沙發上站起身,卻又被他握著手腕一把拽回了沙發上。


    淩珊皺了皺眉頭:「你幹什麽啊?」


    這時,沉默了良久的伊諾克終於抬起頭,臉上的表情是仿佛經歷了深思熟慮後做出重大決定般的認真,一字一句地開口說道:


    「我想要給你一個確定的未來。」


    淩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有些詫異地看著對方,不知他為何會突然蹦出這樣一句話。但是看他的神情,絕對不是在說什麽開玩笑的話。


    「你昨天晚上,不是對我說過……承諾給彼此一個確定的未來,我們才有可能繼續走下去嗎?」


    「自從你昨天說出這話後,我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說真的,這個問題當時確實讓我措手不及,因為……因為我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婚姻方麵的事,並不是針對你,而是我自己……總覺得婚姻這種事情離我還很遙遠。」


    「但是就在剛剛,飯店裏,我聽到你們討論『結婚』……我真的慌了。我發現……我發現我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你和別人結婚,一想到你會和別人結婚我整個人就像是要被氣炸掉一樣。我想和你結婚,我希望那個能和你結婚的人是我,是我!」


    「所以……你那天說的,一個確定的未來,我願意承諾給你。那麽,你呢?你願意承諾給我一個,確定的未來嗎?」


    這一切都讓淩珊感到措手不及,或者說她現在整個大腦都因為伊諾克剛剛的那番話處於一種被轟炸過後的狀態,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我……」淩珊發現此刻自己的嗓子連吐出一個字都很難。


    伊諾克卻是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認真地說道:


    「不用急著回答我……這段時間,我也不會給你施加任何影響,你自己好好地考慮一下。一個半月後的亞洲賽季我會再來中國,到時候再給我答案。」


    ……


    當天夜裏,淩珊整個人都輾轉反側,直到快淩晨的時候才終於昏昏沉沉地入睡。


    早上醒來後,卻發現……伊諾克已經走了,隻給她留了一張紙條。


    他是清晨五點的時候離開的。紙條上說,他要趕今天早上這座城市的一班高鐵去北京,然後再趕下午的一班北京飛往華盛頓的飛機去參加比賽。因為看她睡得還很熟,所以就沒有叫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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