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他醉了看不清荷花,自己親自去摘荷花給他賞玩,他卻在醉眼朦朧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個女兒家的東西在自己麵前晃蕩,還搖搖晃晃地想要往自己身上掛。


    梅韶心中湧上酸澀,故意道:「這是你和那個曹家小娘子的定親之物?」


    他想了半日,也隻有曹柏的女兒曾經和白秉臣定過親,這金珠很有可能是她的。


    一想著要不是自己回來,白秉臣就可能迎娶曹氏女,梅韶心中便堵得慌,又加之白秉臣居然還留著那個女子的飾物,難不成他真的對她動過情?


    梅韶沒好氣地把那隻在自己臉頰邊比劃了半天的手撥開,酸溜溜道:「又不好看,你還留著幹什麽?」


    白秉臣歪了頭,好像許久才理解了梅韶的意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金珠,又看了一眼梅韶,道:「好看的……重錦戴著好看……」


    「我可從來不戴別人戴過的東西……」梅韶又嫌棄地瞥了一眼那顆金珠。


    「你戴過的……就在這個船上。」白秉臣嘟囔道:「在春天的時候……上巳日……你,船,還有滿樹的紅箋……你靠在船上喝酒,也是一身紅衣……」


    白秉臣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堆,梅韶怔了一下,卻沒有半點印象,他拿了那顆珠子細細端詳了一番,發現那上頭的荷花樣式竟然是嵐州獨有的。


    難道這顆金珠真的是自己的東西?可他在嵐州的時候根本沒有見過白秉臣……


    作者有話說:


    陳元青:《論兄弟有老婆後自己的多餘性》《論我助攻兄弟卻被塞狗糧二三事》《論兄弟追到當年女神特意來嘲笑我是單身狗》


    第168章 一眼陷


    等白秉臣迷迷糊糊地從醉意朦朧中醒來的時候,便看見月已經掛在當空,而自己躺在梅韶的腿上。


    梅韶低著頭在看手上的什麽東西,連他醒了也不知道。


    白秉臣順勢扒下梅韶的手,道:「看什麽呢。這麽入神……」


    在看到那顆金珠後,白秉臣的話斷了,他有些不自在,「這怎麽在你手上的?」


    「你背著我和其他人私定終身了?」梅韶垂了眼睛,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你方才醉酒的時候,說這是你心悅之人送你的定情信物,我看了這是嵐州的地方紋飾,你什麽時候背著我找了旁人?」


    梅韶一本正經地胡說,準備從白秉臣嘴上撬出些實話來。


    白秉臣默了一瞬,嘆了一口氣,終於開口道:「是你。」


    梅韶怔住了,心弦被輕輕撥動了一下,問道:「是什麽時候?我怎麽不記得。」


    白秉臣抱住了他的腰,把腦袋靠在他的腹部,感受著梅韶輕輕順著自己頭髮的力道。


    「你初次見我是什麽時候?」白秉臣問道。


    「在我跟著父親回都的第一年秋天,在學堂裏,是我第一次見你。」


    「可那不是我第一次見你。」白秉臣溫柔道:「在我十六歲的時候,你回都的前一年春天上巳日,銜燕橋上,那是我第一次見你。你在橋下船頭,我在岸上柳邊。」


    那時正是白秉臣被白建業督促課業督促得緊的時候,他又正是十六歲,隱隱生了些逆骨,偷偷從平都跑了出去。


    出了平都後他一時不知道該去何處,想起自己在旌州的時候,時常聽江南風水柔和,便一麵躲著白建業的人,一麵坐船南下,遊了一趟江南。


    正好是上巳日白秉臣生辰那天,他到了嵐州,見銜燕橋上擁擠不堪,熱鬧得很,他本想隨意找個飯館吃個麵,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過個生辰,誰知沿著河岸走了半日,熙熙攘攘的人群連綿不斷,怎麽也看不到頭。


    突然自人群中有人呼喊,「有人跳河了!」


    白秉臣微頓了步子,還是朝橋邊走去,幾乎是一眼就見到了那抹紅色。


    連綿不斷的畫舫上,簪著花的各家小姐們都蒙著麵紗,圍坐在畫舫中說笑,隻有風過的時候吹起一點帷幔,能瞥見她們隱隱綽綽的身影。


    在全是女子的畫舫中,唯有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穿著一身張揚的紅衣,頭上戴著荷花金冠,兩顆荷花小金墜穿在線上,垂在他的耳側。他放肆地在畫舫上飛縱跳躍,岸上十幾個家丁跟著他後頭追,求著道:「二公子,你快下來,花船不能踩的!」


    那人卻好似沒有聽見一樣,揚起一個燦爛至極的笑來,索性跳到一個船頭上,引得船上的姑娘失聲叫了起來。


    他靠在船頭上,手中拎著兩三個酒罈,就地拍開一壇,仰脖灌了一口,來不及吞咽的酒漬順著他的下巴流了下來,落在衣襟上。


    「爹要是答應我出去遊歷,我就下來!」他毫不避諱地在眾人麵前朝著家丁們大喊,「不然我就在畫舫上不走了!」


    說著,他還賴皮地半臥在船板上,一邊仰頭喝著酒,一邊拎著薄片石子打水漂玩。


    「梅韶,你給我下來!」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岸上傳來,白秉臣見到一個青衣男子飛身到梅韶待著的船身上,伸手就要去抓他。


    「大哥?」梅韶反應極快,又跳到了船的頂部,船身在他們兄弟二人的跳動中搖晃起來。


    梅韶輕飄飄地朝船身裏的姑娘們落下一句「叨擾了」,便一個縱躍跳到了岸上,往人群中跑。


    白秉臣眼見著那抹紅色往自己的方向跑過來,卻不知道出於什麽樣的心裏沒有躲,梅韶猛地撞到了他的肩膀,急匆匆地落了一句「抱歉」便又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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