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收第一批學生的時候,平都城內議論紛紛,甚至有人背地裏嘲笑這個長公主壞了腦子,教女子這些,是癡心妄想教出個女狀元來?


    嘴上這樣說著,送進來的姑娘卻不少,大多都是想藉此攀攀貴女的圈子,想著以後議親能有個依靠,指不定就能揀上高枝,一朝出頭。


    等姑娘們進來了,才發現趙景和成日裏冷著一張臉,極難親近,倒是曹婉淑和呂雁平易近人,好相處得多。


    曹婉淑人如其名,為人溫和有禮,一舉一動禮儀周全,是個再挑不出錯來的大家閨秀,從她日常行止就能看出他的父親對她教導甚是嚴厲。


    和她相比,呂雁更為開朗,平日裏學生有什麽困惑,也多愛找她請教,她又從來不端著大小姐的範兒,很容易和人玩到一起。就連趙景和這樣清冷的性子,也抵不過她赤誠一笑,私心裏和她更親近些。


    隻是天妒紅顏,去年的花燈節裏,呂雁竟走失了。勤遠伯極為疼愛這個孫女,得知消息甚至進宮求了陛下,巡防營的人連著尋了一個多月,竟是半點痕跡都沒有,想來多半是凶多吉少。


    想到昔日閨中好友,趙景和的眸色暗了暗。


    「倒不是書堂的事兒,可我問曹姑娘,她也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後來曹家的女眷過來,她就避開了。」佩兒覺得奇怪,這才趕來說一聲。


    曹婉淑少有急躁,在自己的大婚之日匆匆求見倒是不像她一貫作風。


    趙景和正沉思靜想,門外傳來嬤嬤的催促:「公主,吉時到了,駙馬已經到門外了,還請公主出來吧。」


    隻顧著說話,倒是沒留意時辰,佩兒忙幫她把鳳冠帶上,蓋上紅蓋頭,攙扶出去。


    一路熱鬧,混著鞭炮和迎親的歡聲笑語,就到了趙禎親賜的將軍府上。


    府上賓客早早地到了,都等著道賀,不多時,趙禎帶著白子衿和趙景寧趕來,親眼看了二人行禮參拜才回宮。


    趙景寧是個愛熱鬧的,倒是留了下來。


    還未開席,府中男女按理要分坐在東西兩閣上,此時正稀稀落落地往那裏走。


    趙景寧向來不管什麽男女大防,走著走著就湊到白秉臣的麵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著話閑聊,眼睛卻一個勁兒往前麵的背影瞟。


    前麵的青玄正被禮部尚書周茂纏著問一些五行八卦。


    見白秉臣好脾氣地答著自己奇怪的問題,趙景寧也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收了目光,想到自家皇姐出嫁的事,一本正經地問道:「聽皇兄說,白大人也要娶親了?」


    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白秉臣停頓了一下,才回道:「是。」


    他拔毒沒過多久,曹柏就過府和白建業商量了兩家婚事,定下了日子,等到秋涼就成親。


    「曹婉淑性情柔順,和白大人很是相配,白大人應當是喜歡曹婉淑的吧?」


    「還好。」斟酌了一會,白秉臣吐出兩個字。


    「皇姐嫁人前偷偷哭過,被我撞見了,我去問皇兄,皇兄卻說,隻要算不上討厭,成親之後自會日久生情的。」趙景寧仰著一張臉,似是要從他的臉上看出答案,「皇姐真的會喜歡上淩將軍嗎?」


    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白秉臣隻好說:「這世上大多人,都是嫁娶之後才有感情的,陛下說的沒錯。」


    「那皇兄皇嫂呢?」


    說到姐姐,白秉臣眼中帶了一絲柔情:「陛下和阿姐不一樣。當年陛下第一次來府上,阿姐就喜歡上了他,他亦是如此。這大抵是世間最難得的,能夠兩情相悅,嫁娶無礙。」


    「可是皇兄還有其他妃子。」


    「是啊,即便如此,他們終是做不到一生一世一雙人。可見情之所鍾,本就是這世上最難求的。那話本戲台裏演得多了,騙得世人以為情字尋常。」白秉臣感嘆著,瞥到一旁走過的梅韶,心中泛起苦澀。


    「那你呢?你要是喜歡一個人,是隻需要一眼,還是要一輩子呢?」


    白秉臣的聲音輕輕,如羽毛落地:「若是我,一眼便夠了。」


    趙景寧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想不出什麽結果來,突然一拍腦袋:「皇姐說要把陛下賜給他的戲班子給我,我還沒讓人去通知一聲,讓他們唱完回我府上。」


    真是純粹的孩子心性,想到一出是一出,最是沒有煩惱。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白秉臣無奈地搖搖頭。


    「許久不見,白相倒比上次見麵憔悴不少,需要老道算一卦嗎?」


    白秉臣回過頭,不知道無我什麽時候到了自己的身邊,靜悄悄地,竟沒半點聲響。


    「道長有何指教?」白秉臣笑著回道,「要是想要賣些符紙,我可無福消受。」


    除了穿著一身道袍,不離身的拂塵和那把長長的鬍子,無我實在沒有半點修道之人的模樣。隻要調入平都的官員,都免不了被他上門算上一卦,再送些消災解厄的符紙。來時一遝符紙,走時兩袖銀錢,眼看著袖口都沉得往下墜了不少。


    聞言無我大笑起來,豪氣地一甩拂塵,大方道:「見你流年不利,送你一卦。」


    說著貼近他的耳邊道:「老道在外遊歷,途徑南蠻之地,見一隱世村落。中立巨石,上刻圖畫,頗有意趣。略微一觀,竟是在講那輔助穆德帝的巫族起源。」


    提到此處,白秉臣不禁皺眉。


    「老道實在覺得有趣,可巨石經風吹雨打,後文竟模糊不清。聽聞宮中藏書閣中有一本《平州記》,特來求白大人去借來一觀,以解老道困惑,也可明大人當下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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