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迅速得到了驗證。


    裴矜昱又瞥了眼另一邊默然的宿柒,他的問題還沒有得到對方的回答。


    宿柒自然注意到他的視線,裴矜昱也並未掩飾,隻要五感敏銳些的人都會察覺,而他自己在察覺時,便輕輕撇過了頭。


    聞野也不是瞎子,宿柒的表現讓他稍稍蹙眉,忽然心神動了動,不要以為有幻境的事就能跑掉,沐靈姐總能治你吧。


    三人這裏氣氛低沉,幻境主人那邊倒是歡聲笑語多一些。


    兩邊的距離在拉近。


    以聞野的耳力已經能夠清楚聽見來自第三方的動靜,實力比他強的裴矜昱和宿柒更不必說。


    「嘉佳你要去哪兒?快停下!」


    聞野親眼目睹原是有了種看破紅塵,再無世間事能留於心的宿柒變了臉色,聞野不動聲色地變換了自己的位置,恰恰是擋住了對方可以溜走的方向。


    宿柒維持不住自己的鎮定,定定的凝視觸過聞野。


    清脆的女孩笑聲裹挾著陣陣腳步聲飄來,其中涵蓋的快樂令人不自覺專注。


    聞野望著裴矜昱、宿柒兩人都沒有要避開的意思,他也隻好待在原地沉默地關注到來的兩人。


    一男一女。


    聞野還認識,不過也僅僅是剛剛認識而已,其中的男生就是消失蹤影的嘉羨,女生卻是不知道是誰,但從他聽見的對話來判斷,應該是嘉羨的妹妹嘉佳。


    笑著過來的女生是一張娃娃臉,頰邊梨渦隱現,甜美如這春光。


    「哥哥,你生病了嗎?臉看起來好白啊。」嘉佳睜著雙秋水般的眼眸,裏麵滿滿盛著倚靠在櫻花樹幹,神色病弱的人。


    聞野挑了下眉,女生是徹徹底底地無視了他們的存在,全身心的關注著宿柒。


    原來真的有一見鍾情的存在呀。


    現場觀摩到的結果令聞野感嘆。


    「嘉佳。」嘉羨走至他們幾人麵前,攔住女孩要往前的步伐。


    「……」


    嘉羨提醒自己單純乖巧的妹妹:「他們是壞人,不能靠近他們。」


    「嗯?」嘉佳很可愛地歪頭,表情疑惑地指著宿柒,「那個哥哥也是壞人嗎?」


    嘉羨神情驟然陰沉。


    聞野忍不住輕笑出聲,瞬間招致對方掃來的陰毒目光,他心裏咯噔一下。


    裴矜昱插在褲子口袋裏的手微動。


    在場所有人的呼吸都頓了頓,重新恢復正常的時候,幾人的站位已經發生了變化。


    一隻手出現在聞野腰側,熟悉的氣息同時縈繞在他鼻間。


    裴矜昱毫不掩飾的偏愛和護短,讓聞野略顯招架不住地紅了臉。


    幻境是屬於嘉羨的心魔,所以幻境的變化也跟幻境主人的心境相關,不小心礙了眼的聞野讓嘉羨起了殺心,然而他也不過是笑了一聲而已,就惹來對方的殺心。


    聞野倒是第一次遇見殺心如此重的正常人,那些不正常的倒不必說了。


    他心有餘悸地瞥向地麵翻騰的濁液。


    裴矜昱眉間盡是冷意。


    宿柒出聲:「等等……」可惜來不及了。


    站在不遠處的嘉羨悶哼一聲,連帶著他身邊的女孩都被波及跌在鋪滿青草的地麵。


    傷害到女生,大概觸及到嘉羨的底線,對方壓根不顧自己的傷勢,要找他們拚命的樣子。


    裴矜昱深邃的瞳孔裏麵的墨色加重,周身仿似圍繞著冷冽的冰雪,緊抿的薄唇輕輕啟合,吐出極淡漠的語句:「跪下。」


    膝蓋重重砸在地麵的悶響。


    虧得是泥土,不然就這聲音估計膝蓋骨都要碎裂。


    裴矜昱的目標是嘉羨,旁邊的嘉佳是可以自己站起來的,但就像是被嚇到般呆呆地跪趴在青草地中。


    宿柒嘆了口氣:「你不該去招惹他。」他走向沒有受到裴矜昱語言影響的嘉佳身邊,應該是想將人扶起來。


    「不用你假好心。」嘉羨惡狠狠地瞪著宿柒,「你敢碰我妹妹試試!」


    宿柒根本不理對方,盡管他自身的情況看起來很是糟糕,但每一步都踩得非常穩,直至來到兩人麵前。


    嘉羨倔強地仰起頭,無聲地威脅。


    與裴矜昱處過不短的時間,再對世事無所謂的宿柒也知道人的脾性,他如果不想讓對方出手收拾嘉羨,那他就必須做得讓裴矜昱滿意。


    而他倒還真不是不能下手。


    宿柒緩緩蹲下身,眉眼近乎溫柔地看著跪倒在地的女生,女生的視線在觸及他時便再也移不開眼。


    他微微勾起唇角,常年不笑突然想要笑,笑得不那麽成功:「許久不見了。」


    「誒,我們認識嗎?」嘉佳困惑。


    宿柒伸手。


    一直關注兩人的嘉羨鼓著眼,破口大罵:「宿柒,我.操.你.媽,我不準你碰嘉佳,你他媽給我滾遠點,你要是敢,我就幹.死你。」眼看他的唾罵沒用,開始胡言亂語起來,「對,我聽說你有個兒子嗬——」


    宿柒修長的手穿過嘉佳的胸口,濃烈的鮮血瀰漫在空氣中。


    恍惚,再次回到那不可挽回的時刻。


    站在一旁圍觀事態發展的聞野驚了驚:「不是,這……這是在做什麽?」


    裴矜昱比他冷靜得多,對於宿柒的出手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周身的冰冷依舊未減少。


    宿柒感覺到掌心裏流淌的溫熱,雙眼迷茫了瞬,但很快就將所有的情緒壓製,他望著淚流滿麵說不出話的嘉羨,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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