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矜昱」移開自己所站的位置,露出後麵他話中的人。


    俞晏立在所有人的身後,隱在別人不易察覺地角落裏,俊美的臉部輪廓全是看淡世事的無聊,透著一種睥睨眾人的漠然。


    此時此刻所有的巨變,都無法引起他的情緒波動,即使在場的人都死掉亦是如此。


    這出乎意料的表現,和他平時在外顯露出的溫柔,實在衝擊人心。


    聞野不信任「裴矜昱」,何況是對方故意引導的,但親眼所見到的場景又讓他不禁產生動搖,再如何引導也不能控製,尤其是元素序列者的俞晏哥的行為吧。


    「你到底想做什麽?」


    「裴矜昱」探下身,手輕輕撫在聞野的臉側,或許是想更接近一些,又半跪下來,裝載了許多令聞野辨不清的複雜神色的眼睛微微搭拉著,纖長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莫名顯得憂傷。


    聞野表情恍惚了瞬。


    【原來摺疊時間重溯過去的是你,第一個能讓我花功夫找的新神】


    【可惜,已經是強弩之弓了】


    什麽?!聞野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心頭驟緊,甚至覺得疼,他們似乎是應該認識的。


    他答應過的。


    答應過什麽?


    「沒有答應過。」


    聞野一愣,他剛剛好像不小心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得到了對方的回應。


    「裴矜昱」搖搖頭,薄唇勾起一絲上揚的弧度:「聞野,你在難過嗎?」


    聞野應該撇開放在自己臉上的手,但他沒有任何動作,聽到這個問題,他隻是沉默,不否定也不肯定。


    他視線中的人逐漸變得透明起來,是又要消失了嗎?


    此種念頭生起的剎那,他聽到時間滴答流逝起來的聲音。


    霧氣漸聚,已經要看不到互相的模樣。


    「裴矜昱」溫柔地望著聞野,眼中不再掩藏的愛意卻隱沒在霧氣之後,他想抬手撫去對方眼角那滴晶瑩的光。


    然而,他的身影慢慢地、逐漸地隨呼吸逝去。


    直至虛無。


    聞野感受到自己意識中有什麽發生了鬆動,他想到了什麽。


    『係統?』


    再無回音。


    龐雜的低語重新聚攏向他,可他沒了之前的難以忍受,也沒有了隨時都可能被同化成為怪物的危險。


    聞野站了起來,側臉猶似殘留著那個人掌心中的溫度。


    那個人不會再回來了啊……


    「聞野。」熟悉的氣息攏住他,雖說僅簡單的兩個字,但其中蘊含的擔心十分明顯。


    聞野下意識抱住來到自己身邊的人,將自己埋在對方溫熱的懷裏。


    「……怎麽了?」


    依然是那麽敏銳,輕易就辨別出他的真實情況。


    他現在不是很想說關於那個人的事,聞野的聲音悶悶地響起,裝傻道:「我不怕神的低語了。」


    「我知道。」裴矜昱也不逼他,抬手摸了摸人的頭。


    他們依存的期間,場內的普通人發生了異變,他們的非凡抵抗力除非天賦異稟,否則絕不會比元素序列者抵抗得久,他們漸漸沉迷於低語中。


    汙染大麵積傳播。


    裴矜昱耳朵動了動,他聽到一道熟稔的女聲,裏麵的焦急簡直要溢出來。


    「小裴,我脫不開身,拜託你打掉卿君遠手中的直播道具。」


    直播?


    裴矜昱有些詫異,怎麽還有直播。


    信號不是屏蔽了嗎?


    不過,若是沾染了非凡的直播道具的話,可能信號屏蔽也沒用。


    「聞野,你一個人行嗎?」


    聞野:「沒關係,你要做什麽就去做吧。」


    「我很快回來。」裴矜昱仍然不能放心。


    聞野無奈:「唉,你別操心得跟我老媽子一樣,我都不害怕低語了,我的實力你還用多餘的擔心嗎?」


    裴矜昱不語,隻是指尖刮過聞野的眼下,抹掉了留在他臉邊的濕痕。


    聞野臉頓時紅了,不是害羞,隻是心虛。


    「快去他們身邊吧。」裴矜昱說後,便閃身離開了。


    聞野這才注意到後麵向自己投注意味深長目光的三人,整個人是徹底被燒熟地冒熱煙。


    連此時的處境都沒法計較,著急想解釋證明清白,突然發現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話語。


    「那個,爸媽,你們沒事吧?」他尷尬道。


    俞夫人紅蔻撫唇:「能有什麽事。」


    聞野視線移到站在俞父俞母前麵的俞晏哥,對方現在的臉上是毫無破綻又恰到好處的隱憂,有對他、父母的關心,也有對周圍遭遇的淡淡同情和憤怒。


    「抱歉,我隻能勉強保證三人。」俞晏注意到他的目光,語氣低落。


    聞野輕聲安慰:「你不用道歉。」


    俞晏的表情仍舊不輕鬆。


    而聞野也失去了耐心繼續陪著對方演戲,他轉頭查看俞父俞母的身體狀況,兩人雖然經過前麵的慌亂,此時可能不想跟孩子添亂,而且也是經歷過大風大雨的成年人,很快恢復鎮定地站在俞晏哥身後,隻在時不時響起的慘叫中白幾分臉色。


    「哥,你快帶著爸媽出去。」他說。


    俞晏:「你呢?」


    聞野:「我要去幫忙。」


    俞晏不太贊同,眉頭微微皺起。


    聞野:「我心裏有數,我在前麵開路,你護著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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