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曾經無法理解蘇曄的害怕,可他現在明白了。這是蘇曄原生家庭帶來的悲哀。強勢的母親,讓他以為能與父親站在同一陣營裏,獲得存在的意義和價值。他隻是他媽掌控下的一個試圖抵抗的孩子。那個時候,他真的以為可以反抗得了。


    周末拍了拍蘇曄的手臂,「你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為什麽我還是放不下你嗎?」


    蘇曄搖了搖頭,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外人看來或許是因為蘇家的權勢和蘇曄的個人魅力,可蘇曄知道,都不是。


    周末的眼睛漸漸變得迷離起來,他轉過身,正對著蘇曄的臉,抬起手撫摸著蘇曄的臉,眉毛,鼻子嘴唇,下巴……


    「一開始,僅僅隻是喜歡,喜歡你這張臉,喜歡你的與眾不同,也喜歡跟你窩在一起的感覺。可直到遇到你媽以後,我漸漸發現,你好可憐。我那個時候心疼你啊,一個男人,被自己媽掌控得就像一個奴才一樣。可能你沒發現,有你媽在的時候,你是緊張的,背永遠都是彎著的。那個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你是我的男人,哪怕是你媽,我也不允許她壓著你!」


    周末的話讓蘇曄身子一頓,他腦海裏想起了小時候的許多事情。他喜歡狗,去簡言家抱了一隻回來,他媽怕狗傷著他,讓人把狗的爪子和牙齒全剪了,還必須在有人看著的情況下才允許他跟狗一起玩。他記得,那條狗隻在他們家待了半個月就死了。他哭了好久,可他媽說那隻是一隻畜生,他不能為了一隻畜生壞了性子。


    第104章 再相逢二


    後麵又發生了許多事情,別人的青春期是摔門,甩臉子。


    而他的恰恰相反,生怕他媽一不高興,整個家都安靜得快讓人窒息。原來可怕的不是摔摔打打,而且那種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音。


    有一段時間,他聽到他媽上樓的腳步聲,都能心跳加快,周身緊繃。隻要他媽嘆息一聲,他都能感覺到自己心肝跟著一起顫抖。


    那段時間正好是他爸在國外開發國際業務的時候,也是從那個時候,有個女人找上門來。


    後麵他長大了才知道,那個女人是父親在老家的原配……


    「阿末,我不要你可憐我。我不可憐,我有了你,我就知道,這世上有個人是懂我的,在乎我的。」


    蘇曄不太習慣這種被人悲憫的感覺,他已經不再是小時候的那個自己了。


    周末輕輕的拍著蘇曄的後背,如果他是一個女人,現在的柔軟更能撫慰蘇曄的身心,可惜了,他畢竟不是女人,他也是一個男人。


    「男人這一輩子,最難過的就是錢權和女人這關。你這輩子不差錢和權,可偏偏就在女人這裏栽了跟頭。原本我以為我可以扮演一個柔軟的角色,成為你生命中最放心的安全區,可是我錯了,畢竟,我不是女人。我不能給與你女性般的柔軟的撫慰感和嬌弱的依附感,這恰恰又是你完美性格中需要的部分。」


    蘇曄把頭埋在周末的頸窩裏,低喃道:「我不管那些,隻要是你就可以。阿末,我說不過你,可是我知道,這輩子你給了我最好的愛,是你把我慣壞了。在你這裏,成了最好,我眼裏哪裏還容得下其他人。」


    周末抬起頭看著天空,看吧,到現在為止,在這個人心裏考慮的還是他自己,他需要一個絕對愛他的完美愛人。一個高傲至極卻為他委曲求全,一個為了不讓他為難,甘心情願咽下所有委屈的人,一個可以每日為他準備早安吻和晚餐的人,一個可以在才智上與他不相上下的人。


    如果這個人是女人,必定會有貪嗔癡,即便一開始有多美好,到後麵都會因為愛到窒息變得醜陋起來。而他不會,因為他也是男人,沒那麽多多餘想法,而且隻給他的驚喜和滿足更多。


    周末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麽,可是這個人從來沒有問過,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蘇曄,這麽多年了,你了解我嗎?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嗎?」


    蘇曄愛自己不假,可要問了解,隻怕就有些問題了。不然怎麽會好幾次都突然的消失,有突然的出現呢。那種突然的消失不見,是會把人憋死的。


    「阿末,你隻要知道我愛你,你愛我就行。又何必追究得太深呢。糊裏糊塗的,不更好過日子嗎?你想要的,也正是我想要的,隻是你要的太純粹了。」


    周末「嗬嗬」笑了兩聲,還真是如此。故事裏王子和公主的故事隻寫到他們從此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可誰也沒寫他們過後如何。因為這是作者和讀者之間心有靈犀的默契,又何必去撕開那血淋淋的現實呢。


    想了想,嘆了口氣,蘇曄是個聰明且有智慧的人,這是他的階層屬性帶來的處理問題的方式,結果導向。而不是自己這種低級的製造問題者,既然這樣,那還是得把話說開了,這是他們之間難得的平靜。


    「阿曄啊~我是一個悲劇色彩極重的人,這是我的性格底色。可能是因為從小到大看到別人能依偎在母親懷裏撒嬌,我卻隻能躲母親遠遠的。那個時候開始,我便覺得,這個世界,是不完美的,每個人都終將走向悲劇。走在路上,看見漂亮的女孩子,我會想,她讀書成績必定不會太好,因為她太漂亮了,難免會有人多少去打攪她。」


    「還有,我們剛開始在一起時,我腦海裏已經幻想了無數多次的分手的畫麵。很多事情,似乎還沒開始,劇情已經自動在腦海裏過了一遍,連結局都想好了。你可是說我是一個活在幻想世界的人,或是一個極致的悲觀主義者,可我卻沒有被害妄想症。有一段時間,因為愛你,我以為我可以拜託這種悲劇角色。我的世界充滿了對愛的信仰,讓我覺得,生活原來可以如此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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