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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門客棧”如同孤獨佇立荒涼黃沙中的堡壘,滾滾風雪沙暴塵中,客棧顯得班駁破舊,粗糙的沙礫地麵還堆積著點點殘雪,狂風呼嘯而過,地麵飛沙走石,卷起了層層凝固的積雪。


    南宮無雪靜靜站寒風碎雪中,那些冰雪沙土吹到他身前就飄然分離,如同撞上了無形的氣牆,根本無法那高貴幹淨的白色絲綢長衫上留下任何痕跡。


    這是靠近邊境的客棧,往北是無邊沙漠,再往西北就是廣闊的草原,那裏是突厥的疆土,處邊陲的龍門客棧龍蛇混雜,天高皇帝遠,無論是草原突厥還是大隋帝國都懶得幹涉,平時這裏喧囂熱鬧,不但有佩帶刀劍的武林人,也有凶殘霸道的突厥勇士和來來往往的商人,可是此刻客棧卻是出奇的寧靜,隻有那麵殘破的旗幟寒風中飛揚。


    南宮無雪久久凝視寧靜的龍門客棧,大門口孤獨地佇立著一棵巨大的枯樹,雖然經曆了數百年風霜,依然被沙漠殘酷的環境無情殺死,隻留下了深深紮根地底的半截彎曲枯木橫亙門口。


    寒風一直吹,南宮無雪的心中湧上莫名的悲涼,他忽然堅定地走進了客棧,空氣中依然彌漫著濃烈的酒肉香味,客棧裏麵異常開闊,底層擺滿密密麻麻的桌子,零散地坐著數十人,全部一動不動,如同僵硬的岩石。二層圍繞四周牆壁由巨大木梁建造了如迷宮般的客棧房間,中央的寬闊空間垂下一盞由胳臂粗的鐵垂下的巨大油盆,熊熊火焰把整個客棧照得通亮。


    客棧正中坐著一個青衣女子,頭上的鬥笠上罩著青紗,讓人無法看到她的容貌,南宮無雪卻隱約感覺到她冷冷的目光,偌大客棧中沒有任何聲音,頭頂熊熊的大紅火焰不停閃動,使得青衣女子的影子陰暗客棧中閃爍漂浮,沒有任何聲音發出,氣氛顯得詭異飄忽不定。


    南宮無雪想也沒想,徑直走到離青衣女子麵前不到一丈的距離,忽然停下了腳步,零散坐客棧中的數十人忽然把南宮無雪包圍起來,鋒利刀劍已經出鞘,裏麵不少人太陽穴高高隆起,顯然都是高手,全部黑色勁裝,高矮肥瘦不一,但無不透出一股狠悍的勁兒。


    幾乎同一瞬間,二層迷宮般的房間忽然閃出了數十名手持強弩的夥計,鋒利黝黑的箭弩齊刷刷地對準了站客棧中央的南宮無雪,強烈的殺氣使得油盆中的火焰猛地串高了三尺,猛烈地燃燒。


    南宮無雪似乎根本沒有望到周圍的森冷刀劍和劇毒箭弩,目不轉睛地凝望青衣女子,他雙拳驀然握緊,抬頭冷冷道:“你就是客棧老板,也就是水妖幻女月如水,為何如此殘忍地血洗碧雲山莊!”


    青衣女子身邊佇立著一個俏麗丫頭,恭敬地為青衣女子添上溫酒,青衣女子悠然品嚐著手中的美酒,聲音卻如同風從遠處飄來,“你終於還是來了,不愧是名動天下的南宮無雪,本以為世間無人知道水妖幻女就是龍門客棧的老板!”


    青衣女子猛然飲美酒,抬頭狂笑,“哈哈,水妖幻女江湖中變幻莫測,其實乃是雙胞姊妹,我是月水,姐姐月如很早就死了,就是死你爹的手中,你爹表麵上仁義道德,風流瀟灑,可是內心卻是無比肮髒卑鄙,殺死姐姐的手段比我們這些黑道人物還要殘忍,這就是所謂的名門俠士,我早已看透了一切,這些年來,我龍門客棧逍遙自,可就是無法忘記藏心中刻骨銘心的仇恨!”


    南宮無雪身上的白色衣服無風飄動,額頭用一根白色帶子勒住了烏黑頭發,目光冰冷堅毅,顯然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無論如何也要殺了水妖幻女,他依然冷冷道:“你心中的仇恨刻骨銘心,我心中的仇恨何嚐不是深似海,仇恨惟有用鮮血才能洗。”


    水妖幻女輕笑道:“龍門客棧可不是喝酒談心的悠閑地方,十多年來,不知多少人這裏屍骨無存,進來容易出去難!江湖中膽敢孤身硬闖龍門客棧的沒有幾個,素聞公子聰明絕頂,光彩照人,為何傻傻地自投羅網?”


    南宮無雪的手已經放劍柄上,冷冷道:“有些事情是必須做的!”


    水妖幻女依然懶懶地靠著桌子,手指若有若無的沾著熱熱的茶水,微風吹過,粘手中的水氣驀然奇妙化成一片虛無,光線細碎輕柔,透出了微微的煙氣,使得客棧顯得氤氳霧靄。


    南宮無雪瞳孔急速收縮,忽然發現根本無法出手攻擊,真正的威脅就隱藏這靜靜的虛無之中,水妖幻女的氣度從容不迫,那雙纖細玉手乃是天生握劍的手,真正的殺意來自水妖幻女手中的劍,這把劍是殺人的劍,她的劍和四周那些鋸毒的箭弩形成了巧妙的環扣,毫無破綻。


    隻要南宮無雪身子稍微一動,必然陷入絕地,水妖幻女位列江湖黑榜第五,向來神秘莫測,曾經以暗器、輕功、毒藥、機關稱雄江湖,沒想到她手中的劍竟然擁有如此殺意,他低估了水妖幻女和龍門客棧的實力,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可是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如海浪裏的礁石,依然穩如泰山地慢慢堆積,氣勢漲到高點也就是他出手的時候,他的劍氣就如同屹然不動的高山,讓人感覺無法抗擊。


    龍門客棧外麵忽然傳來了猛烈的馬蹄聲,如同滾滾潮水湧向客棧,震得大地都顫抖,桌子上麵的碗盞也微微跳動,水妖幻女隱藏青紗中的臉色微變,附近並無任何英雄會幫眾,南宮無雪此次乃是孤身前來,難道南宮無雪另外藏有棋子嗎?


    “轟”的一聲驚天巨響,客棧側麵牢固厚重的牆驀然倒塌,地上淩亂的插著幾支斷箭,守護門口的幾名夥計被亂箭射殺,積雪、草木,煙霧一起狂舞亂飛,天地為之一暗,隻餘下淡淡的一層清煙,久久不散,數十名長刀鐵騎共同揮拳,幹淨利落地擊垮了牆壁,漫天塵土中靜立著張旺財,以刀斜斜指地,就像一座巍然不動的大山,給人一種無從描述的感覺。


    張旺財微笑著沉穩揮刀,此時土牆倒塌的煙塵還未散,一百五十名寒月護衛早已經後麵整齊地彎腰搭弓,但見密密麻麻的鋒利長箭如狂風暴雨般呼嘯著射進龍門客棧,無情地射穿了客棧二層的樓板,那些藏二層房間內的弩手慌亂之中紛紛中箭,慘叫聲不絕於耳,不少夥計從樓上重重跌落客棧大堂,張旺財冷靜地率領數十名長刀鐵騎旋風衝入龍門客棧,揮刀激烈斬殺客棧內猝不及防的夥計。


    黑虎幫的突然襲擊瞬間就摧毀了龍門客棧的優勢,水妖幻女此時反倒恢複了寧靜,眼前忽然浮現了黑虎幫主趙烈的身影,驀然明白了南宮無雪為何知道她藏身荒涼沙漠中的龍門客棧,她身上的勁氣有如一把實質的劍,竟生出一種可怕的吸力,緊緊地鎖定了南宮無雪。


    周圍激烈的搏殺似乎遠天邊,南宮無雪全神貫注於水妖幻女,再也不用顧及四周虎視眈眈的夥計,抬頭靜靜凝視依然坐著飲酒的水妖幻女,忽然覺得有些迷幻的感覺,她恍惚間如同水中含苞欲放的蓮花,婀娜的身子竟然緩緩釋放出淡淡水煙,讓人如癡如醉。


    南宮無雪手中的水月劍忽然以一種不可言語的弧度直擊過來,寒芒閃爍,因為真氣劍身流動的緣故,纖細的劍身正微微發顫,這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劍,卻有撕裂雲錦,斬水擊流的玄妙,散發出無邊的殺意。


    水妖幻女的身子無風就飄了起來,借著客棧中火光的反射,就若忽然隱了形般漂浮不定,如同天空流雲般飄逸,隨著水月劍刺出的真氣漣漪輕柔飄蕩,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身影,好像她的身邊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水霧,她的雙袖也是極長,飛掠的時候拖身後,好像迷迷蒙蒙地很不容易分辨出衣袍的邊緣。


    張旺財大喝一聲,手中雪亮馬刀變化出千萬道光影,刀法雖然無形,可是氣勢卻大有橫掃千軍之概,隻見空中刀影翻騰不休,對麵的兩條人影居然都是江湖中的罕見高手,他們刀光中兔起鶻落,其中一夥計似乎才大病初愈,那兩道眉毛形成一個大大的八字,眼睛是半睜半閉,像是剛被從床上拉起來那般,一張闊嘴裏還露著黃黃的板牙,可是身影卻是快如旋風,手中的大鐵錘也是威猛無比。


    另外一人身材粗壯,那雙嵌麻麻點點的臉上的眼睛卻像兩盞小燈籠般閃亮照人,使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野獸般既可怕又懾人的魅力,張旺財的刀氣催得此人破爛的衣衫往後狂揚,赫然竟是南宮無雪邊陲小鎮遇到的神秘男子。


    南宮無雪和水妖幻女已經激戰五六十回合,懸掛空中的巨大油燈被水紋般的劍光斬落,火紅的木炭如同天女散花般飄落,化作含蘊勁氣的千萬點火屑,水妖幻女麵前桌子上麵的茶壺突然爆炸開來,無數細小水滴頓時彌漫空中,剛好和那些四散飛舞的燃燒木炭接觸,頓時激發出濃烈的水霧,偌大客棧頓時變得白霧茫茫,什麽也看不清楚。


    南宮無雪手中的水月劍驀然迸發出絢爛光芒,籠罩龍門客棧內的水霧巧妙地映射出了瑰麗的彩虹,水月劍急速從眩目的芒光彩虹中閃電般刺入到白色水霧中,那種速度超過了可以想象的極限,似乎已經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製,白色身影瞬間跨越了數丈的距離,這是驚豔絕倫的一劍,全然沒有了他以往劍法的華麗外衣,快逾閃電驚虹,凝聚了南宮無雪畢生的功力!


    客棧中紛亂的搏殺驀然全部停歇了下來,眾人心頭充滿極度的震撼,紛紛抬頭注視凝固空中這道瑰麗快速劍光,客棧中堆滿了屍體,鮮血汩汩流淌,龍門客棧近百名夥計被殺死大半,剩下的二十多人也是傷痕累累,黑虎幫的長刀鐵騎也損失了不少兄弟,不過一百五十名寒月護衛因為遠處攻擊,所以並沒有太大的損失。


    張旺財神色凝重,手中的雪亮馬刀粘滿了鮮血,對方的功力之深超出想象,雖然重傷了龍門客棧兩個強悍的對手,可是他的肩膀處卻被那個粗壯男子所傷,自從怒斬汪洋雙腿後,他還是第一次受傷。


    水月劍散發出的強烈殺氣驅散了彌漫客棧中白茫茫的水霧,“刷”的一聲輕響,纖細的劍身瞬間就刺穿了水妖幻女的肩膀,似乎完全沒有時間空間的阻隔,旁邊的侍女則滿麵驚恐地望著透體而出的藍色水月劍,偌大的龍門客棧忽然變得死寂,淡淡的水霧彌漫大廳中,仿佛清晨薄霧般清,自然,寧靜。


    水妖幻女頭上罩著的青紗被劍氣吹走,露出了一張平凡而親切的麵容,南宮無雪心頭驀然劇震,緊緊凝視她,他曾經邊陲小鎮偶然邂逅這個女子,沒想到她竟然就是水妖幻女,她忽然對南宮無雪露出了溫暖的笑容,柔聲道:“公子殺了我吧,也許我們心中的仇恨將會灰飛煙滅,死亡也許是一種解脫,不用再承受仇恨的折磨。”


    南宮無雪麵對水妖幻女熟悉而親切的笑容,麵對她如此溫柔的眼神,他的臉容雖然靜若不波古井,可是水月劍卻發出不可察覺的輕微顫抖,碧雲山莊悲慘的場麵浮現眼前,薄薄秀氣的嘴唇緊緊抿著,水月劍久久插她的肩膀上,鮮血不斷地順著藍色細長的劍刃滴落。


    漫長的等待過後,劍氣倏收,水月劍尖斜斜朝上滑去三寸,鋒利美麗的利刃閃電般刺入水妖幻女的左脅,她清楚地感到劍鋒及骨而止,然後南宮無雪抽劍疾出,鮮血從水妖幻女身上狂湧而出,但她仍是穩立如山,沒晃動少許,這一劍並沒傷及要害,南宮無雪想起他父親對水妖幻女的無情傷害,想起邊陲小鎮的那種溫暖感覺,竟無法狠心殺了眼前女子!


    水妖幻女雙眸射出了奇幻目光,裏麵包含了太多的複雜情感,南宮無雪入神地凝望水妖幻女的眼神,可是始終無法望穿她的目光,就他心神迷茫的瞬間,旁邊驚恐莫名的侍女忽然出手,一把鋒利森冷的短劍驀然詭異地抵了南宮無雪的胸口。


    所有變故瞬間發生,雖然黑虎幫此時占據了絕對優勢,可是張旺財也隻能眼睜睜望著南宮無雪刹那間竟然被侍女製住,南宮無雪冷冷昂然立那客棧,一點不把這決定他生死的一劍放心上,連眉頭都不皺半下。


    南宮無雪轉頭靜靜凝望侍女,她此刻身上已經沒有任何驚恐的感覺,剛才的一劍石破天驚,普通人絕無可能刺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劍招,他眼神一亮,抬頭冷冷對侍女道:“你才是水妖幻女,詭變的計謀如夢如幻,讓人根本無法分辨真假!剛才你借助那迷蒙水霧,瞬間就和身邊侍女換了衣服,讓我產生了錯覺,剛才被我所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侍女,而你已經裝扮成了侍女,讓人無法分辨。”


    水妖幻女笑顏如花,渾身散發出妖豔迷蒙的美麗,柔聲道:“她叫青衣,乃是我身邊的侍女,這些年一直呆我身邊,無論神態和武功與我都有幾分相似。”


    剛才被南宮無雪刺傷肩膀的青衣侍女緩緩褪去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了一張秀氣麵容,竟然和旁邊的水妖幻女一模一樣,讓南宮無雪的心中頓時產生了迷幻感覺,一切都如同虛無夢中,他忽然沉聲對水妖幻女道:“我邊陲小鎮碰到那個女子是否就是你?”


    水妖幻女悠然微笑道:“你居然還記得那荒涼的小鎮,我很開心小鎮遇到你,可是你剛才為何不殺她?你孤身到龍門客棧本是為了殺水妖幻女而來!”


    南宮無雪沉聲對水妖幻女道:“剛才也許是我心中太過傷感,所以竟然無法下手,仇恨乃是天下厲害的毒藥,可以讓人變得瘋狂!現你可以痛快殺了我為你姐姐報仇,仇恨將會灰飛煙滅,死亡會是一種解脫嗎?死亡可以讓人忘記心中悲傷嗎?”


    水妖幻女的眼神終於出現變化,秀眸射出銳利澄明的采芒,驀然把臉上那張和青衣侍女極度相似的人皮麵具揭下,眾人眼前一亮,那是一張美麗得近乎詭異的臉,晶瑩似雪,充滿張彈之力的肌膚,漂亮誘人的秀發冰肌,世上竟有氣質動人至此的美女?她已是笑意滿麵了,直將眾人看得目醉神搖,可是她的手中短劍卻陡然迸發出森冷劍芒。


    南宮無雪清楚感覺到了鋒利劍芒刺破肌膚的痛楚,水妖幻女不但武功高絕,而且精通易容詭計,身影幻如妖女,此戰他敗得無話可說,惟有緩緩閉上眼睛,心湖浮現了展瑩俏麗的麵容,“也許會另外的世界與她相逢。”麵對死亡陰影,他的心中並沒有恐懼。


    水妖幻女眼神忽然變得迷茫如水霧,忽然輕柔地把手中短劍拋地麵,微笑道:“剛才你也未對我下毒手,我們今日就光明正大地激戰一場,無論勝負,所有恩怨仇恨都將隨風飄遠。”


    南宮無雪久久凝望水妖幻女,看到了她的親切溫暖的笑容,可是卻無法看透她籠罩水霧的雙眸,他緩慢地把水月劍插回劍鞘,十指不斷彈動,並隨著手指的動作,隻見一串串藍色芒氣放出,引起陣陣如水般的碧藍漣漪,雙手之中現出一條弧形的藍色光弧,跳動不停,同時隨著嗡嗡異響越來越大聲,那光色的濃度也愈趨深沉,絢爛光球驀然朝水妖幻女迅速飄去。


    水妖幻女嬌笑著淩空飄起,雙手卷起一層透明水紋,堪堪擋住了藍色光弧,她的身子不斷朝後飄飛,顯然一身功力並不南宮無雪之下,她優雅如風地漂浮空中,忽然對南宮無雪露出了親切而溫暖的熟悉笑容,雙手驀然朝後伸展,量舒展了她優美的體態,仰頭發出開心的大笑,藍色光弧頓時重重擊她柔軟的胸部。


    “轟”地一聲巨響,水妖幻女被高高震飛,烏黑如雲似瀑的秀發長垂至後背心,自由寫意的隨著動作風雪中飄揚拂舞,瀟灑之極,身型是絕美高挑,風姿綽約,伴隨灑落空中的點點血雨,輕柔地落了龍門客棧門口那棵巨大的枯樹前。


    南宮無雪不能置信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變幻莫測的場景如同夢幻般虛無,他心神震驚,白色身子驀然飄然飛落水妖幻女麵前,急促問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寒天徹地裏,地麵堆積著班駁的殘雪,水妖幻女用冰冷雪水清洗著麵容上的血跡,目光卻一直冷冷的,仿佛帶著仇恨一般瞪著南宮無雪,軟軟斜靠冰天雪地中的枯樹上,她的身上卻是通體的火熱。


    良久,水妖幻女俏臉微紅,旋又露出一閃即逝的幽怨神色,垂下螓首輕輕道;“十多年前,姐姐狂熱地愛上了南宮長天,可是我卻沒料到竟然會對你也產生了感情,我們姐妹竟然分別愛上了你們父子,難道一切都是宿命嗎?你還記得那荒涼的小鎮嗎?我本來那裏就可以聯合鐵血聯盟刺殺你,可是我卻並沒有動手,我喜歡你高貴優雅的神態和骨子裏的憂傷,這些天心裏總是浮現你的白色身影。”


    水妖幻女大膽抬頭朝南宮無雪瞧去,深深的注視半晌,秀眉輕蹙,忽然堅定道:“十多年來,我處心積慮對付南宮長天,可是當我看著碧雲山莊遍地屍體時,我沒有感覺到快樂,反而感到了痛苦,仇恨伴隨我沙漠中度過了十餘年,此時我寧願死你的手中,希望能忘記所有的仇恨和痛苦。”


    猥瑣的瘦小夥計驀然衝到水妖幻女麵前,他的左臂已經被張旺財砍斷,鮮血淋漓,可是他似乎感覺不到絲毫疼痛,重重跪倒地麵撕聲道:“老板,龍門客棧不能沒有你!我和他們拚了!”


    水妖幻女低頭對瘦小夥計淒然道:“龍門客棧以後就交給你打理了,隻要我死了,他們絕對不會為難你,我是心甘情願被南宮無雪殺死,你以後絕對不能為我報仇,否則我死不瞑目!”


    猥瑣夥計的眼中流出了血淚,十多年來,他一直龍門客棧中度過,水妖幻女不但讓他不再四處顛沛流浪,而且向傳授了武功,水妖幻女喜怒無常,沉默冰冷,可是她就像他的親人,龍門客棧就像他的家,甚至比家還溫暖。


    身材粗壯的中年男子同樣身受重傷,掙紮著走到水妖幻女麵前,他久久凝視水妖幻女,看到了她必死的決心,於是依然麵帶微笑道:“我曾經暗自發誓,隻要你離開人世,我就絕不獨活於世間,十年來我已經很開心了。”他話音未落,義無返顧地猛然運功震碎經脈,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南宮無雪沒有了往日的飄逸儒雅,麵色蒼白無神,雙眼充血,嘶咬著秀氣的嘴唇,手中的水月劍閃閃發光,如同迷蒙月色下的湖光,藍色劍光映襯下顯得他的樣子痛苦異常,水妖幻女受傷之後顯得柔弱無助,楚楚可憐,如同江南水鄉婉約的少女,麵對製造了碧雲山莊滅門慘案的凶手,他竟然無法刺出水月劍,忽然感到了身心的極度疲憊。


    水妖幻女癡癡地凝望眼前的白色身影,雙眸沒有一絲對死亡的恐懼,心神出奇的寧靜,從來沒有這般寧靜過,心中忘卻了曾經深藏心中的仇恨,甚至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開心和幸福,他像極了少女時代出現夢中的翩翩白衣少年,儒雅高貴,一塵不染,她忽然好想回到少女時代的江南水鄉,迷蒙的湖麵上,她曾經如同水妖煙雨江南翩然飛舞。


    當夜塞外荒村飲酒,南宮無雪背負寶劍,白衣勝雪,神采飛揚,俊秀的麵容下落寞的雙眼仿佛有一種洞徹天地間一切玄機的成熟睿智,無論星辰變易,四時交替,萬物生衍,陰陽運行,一切的結果都可神光若有若無中解答,水妖幻女微笑著閉上了雙眸,似乎看到了一個白衣少年拉著她的手,漫步朦朧的水霧細雨中,那時花開正濃。


    良久,南宮無雪咬牙對張旺財低聲道:“麻煩幫我殺了她!日後我會親自到黑虎山向趙幫主道謝。”客棧中飄渺迷蒙的水霧緩緩散,世間萬物依然清晰如故,他孤寂地轉身離開了硝煙彌漫,屍橫遍野的龍門客棧,白色身影飄然踏雪而去,就轉身的瞬間,他雙眼中滴落的淚水寒冷的漠北瞬間就凝固為冰。


    張旺財冷靜地舉手,身後的一百多名弓箭手迅速用力拉弓,全部對準了佇立寒風中的水妖幻女,死一般的寂靜,密密麻麻的鋒利長箭忽然淩厲地劃過天空,“噗噗噗”地射進了水妖幻女的身體之內,長箭隱含的強大真氣把她瘦弱的身子帶得飛了起來,牢牢地被長箭釘了數丈遠外的枯樹上,黑壓壓的箭矢依然不停地射出,無情地把高高掛枯樹上的水妖幻女射成了刺蝟。


    大風起兮雲飛揚,寒風無情吹過,不但吹落了水妖幻女身上流出的無鮮血,也吹起了她飄逸的長發,滿天都飛舞著柔順青絲,散發出淡淡清香,天空的陰沉黑雲忽然飄落了晶瑩雪花,怒雪很快覆蓋了那些鮮豔的紅色,整個世間似乎變成了潔白無暇的世界。


    夜真的很冷,特別是深夜,趙烈根本無法入睡,輕輕推開窗子,一股冷風就象是刀子似的刮臉上,無聲的雪飄然落下,這是一個簡陋偏僻的客棧,房間裏麵並沒有炭火,四處都透著刺骨的冰冷。


    趙烈右手把長刀拔出來了少許,刀鋒立既生出一股淩曆無匹的刀氣,他敏感的指尖輕輕撫摩長刀冰心的刀鋒,入手冰冷,晶瑩的刀身泛著波光瀲豔,悠然形成了一層層密密的透明波紋,燭光微閃,刀身隱約閃出血光,這些日子它飽飲了鮮血,“哐”的一聲,刀鋒隱藏到刀鞘中,那股冰冷寒意驀然消逝!長刀無邊的溫熱透過手掌傳到了趙烈體內,他的目光有些興奮,刀鋒黝黑無芒,仿佛和黑夜融為一體,可是當手指放上麵時,卻能感覺到刀鋒散發出渴望飲血的狂熱。


    寒風吹拂,幾片雪花從窗外飄了進來,無味的清與晶瑩的潔白,遮去了多味的俗世,還原了世界片刻的純淨。趙烈的心卻未曾寧靜,心緒如潮,黑虎幫實力穩步擴張,數月來他一直帶領隨身的數十名黑虎鐵衛四處巡視黑虎幫各處分舵,黑虎幫自成立後,他還是第一次有閑暇時間四處看望黑虎幫的好兄弟,親自出手參與了多次激戰,兩把長刀也痛快飲鮮血,酣暢淋漓。


    倔強的網然落葉,訝異於落葉的從容和鎮定,全然感覺不到舊時葉落花謝的殘敗和落寞。庭樹不知人去,春來還發舊時花,春、夏、秋、冬,四季輪回,萬物生死循環,生生相息,春的燦爛,夏的熱烈、秋的平實、冬的長眠,無不揭示了萬物輪回的生命曆程,任誰都是無法抗拒得了的,人活著要精彩,才無愧乎短暫的一生。


    時光無聲流逝,江湖格局也默默改變,黑虎幫千裏挺進中原,控製東都洛陽後,黑虎幫的地盤不但和英雄會犬牙交錯,而且開始和北方的鐵血聯盟有了直接的摩擦,雙方爆發了小規模的衝突後都安靜地退縮,互相似乎有著神秘的默契。


    趙烈卻這個時候忽然來到了和鐵血聯盟接壤的城鎮,這裏已經是黑虎幫未能控製的地盤,同時也是鐵血聯盟的邊緣地帶,雙方似乎都很克製,並不想控製這個地方,小鎮顯得格外寧靜熱鬧,與世無爭。


    眾多黑虎鐵衛遠遠佇立小鎮外麵,趙烈獨自坐酒樓臨窗的桌子,水墨山石,奇鬆翠竹的幾座屏風自然擱出空間,顯出一種典雅秀麗的韻味,別有一番風情,可以從中體會的出一種精致和不俗,身處其中,他凝視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品嚐世間百味,確是人生的一件快事。


    烈酒入喉,趙烈隨手把酒杯拋桌麵,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他的皮膚閃亮著獨特的古銅色,整個人就像鐵鑄似的,配著黑色勁裝和藍色外袍,滿頭金色長發顯得格外耀眼,他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桌子,低頭沉思如何對付幽靈侯幽陽天。


    前幾天,趙烈已經接到了周長空的飛鴿密報,吳衝寒忠義無雙,向來痛恨勾結外敵的江湖客,果然痛快答應和黑虎幫聯手對付神秘的殺手組織,周長空雖然曾經被逐出丐幫,可是膽識過人,毅然孤身返回到丐幫總舵徐州,頂著壓力親自麵見吳衝寒,展示了隱忍多智的性格,居然成功說服丐幫聯手黑虎幫共同對付幽陽天。


    周長空心思縝密,不但密報中詳細描述了殺手組織總部幽靈山莊的情況,而且還提供了周密的攻擊計劃,整個計劃幾乎滴水不漏,趙烈的麵容露出了欣賞歎服的微笑,若能再成功聯合鐵血聯盟,匯聚三大幫派的精銳力量,那怕幽靈侯擁有三頭六臂,也無法挽救幽靈山莊遭到毀滅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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