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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丁丁冬冬不停敲打著屋頂,雨滴順著屋簷溫柔地滑落,仿佛連綿不絕的串串晶瑩珍珠灑鋪滿青石板的院子中,恍惚間如同漫天珍珠砸地麵,碎裂成為迷蒙的煙霧,一陣涼風拂過,消失無蹤,隻是光滑的石板上留下旖旎的漣漪輕輕蕩漾。--


    趙烈一動不動地凝神望著屋簷下不住滴落的雨滴,時間仿佛被拉長,變的異常緩慢,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滴晶瑩雨滴拉出一道美妙的弧線飄落地麵,濺起了無數四散的小水滴,異常美麗,他的目光灑每一滴晶瑩的雨滴上,仿佛天地間隻剩下這奇妙優雅的雨。


    趙烈的神思不可抑製地飛回到了曾經輝煌的山水聯盟,麵前淅瀝的小雨似乎化作漫天血色雨滴無情灑落,他淡淡的目光深處隱藏的是無比堅定的決心,他曾經那麽接近成功,但卻瞬間化為虛無,如同那些碎裂的雨滴,為什麽山水聯盟會輕易地遭受毀滅?僅僅是因為卓不凡的反叛嗎?他靜靜反思,似乎融入了這煙雨朦朧的細雨中。


    江湖遠比他想的複雜得多,迅速的擴張未必是件好事,山水聯盟太急進了,正所謂欲速則不達,生山水聯盟異軍突起,迅速擴張,趙烈幾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如何擴張勢力,增強實力,根本沒有時間對山水聯盟進行內部整改,忽視了整合兼並進來的幫派成員,招募幫眾,訓練幫眾,製定嚴格的幫規,山水聯盟輝煌光環下隱藏著內部的種種矛盾,結構組織鬆散,根基不穩,與整個武林沒有枝接盤接的深厚關係,幫中人員混雜,眾人並非團結一心,缺乏嚴密的管理和組織,這些才是山水聯盟本身存的問題,即使沒有卓不凡的突然反叛,山水聯盟自身也有很大隱患,遲早會爆發。


    雨一直下,空氣異常潮濕,灰暗天空小橋流水的掩映下也讓人感覺充滿生機,趙烈藍色的寧靜身影似乎已經完全融入這煙雨中。一個江湖幫派的存,特別是老幫派,一定的區域範圍內都和武林各大幫派有著十分深厚的盤根錯節關係,而且名聲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因此,霹靂堂雖然屢次遭受沉重打擊,依然可以卷土重來,神刀門組織嚴密,幫規森嚴,再加上桌不凡俠肝義膽,因此神刀門有著極高的聲譽,江湖中的號召力和影響力絕非出生牛犢的山水聯盟可比擬。


    命運是掌握自己手中的,知難而上方為真豪傑!趙烈冷眼望著外麵如絲的細雨,驀然握緊雙拳!這是一個鮮血換回的慘痛教訓,永遠不會忘記!他神情依舊寧靜如水,但誰也無法看清他內心深處的想法。這次失敗讓他看清了很多東西,明白了很多道理,知道以後該如何繼續艱難的江湖之路,茫茫江湖充滿激情和陰謀,慘烈的失敗反而讓他心似鐵堅,一切都將從頭開始,失敗,鮮血,痛苦反而激發起了心中大的雄心和抱負,他喜歡壓力,內心深處充滿了征服的野心和沸騰的血液,他要一步步改變數百年來江湖舊的格局,讓每一個人知道他的存!


    屋子外麵隱約的絲竹之聲夾雜吳儂細語透過漫天雨簾輕柔地傳到房中,激越如萬馬奔騰,坦蕩似清風明月,蕩漾其中的水鄉風韻令人難舍難忘,古樹、斜陽,什麽是流水人家?青石、竹籩,曾記否槌衣聲響?紅樓、船塢,幾時有笙簫陣陣?雙環、玉扣,數得清小喬風韻?槳起、水合,搖動了心靜如煙?趙烈臉上浮現詭異難言的笑容,剛才滔天巨浪的心情瞬間恢複寧靜,眼前便夢幻似地出現黛瓦粉牆、長街曲巷、小橋流水,嫵媚委婉動人的江南風光。


    趙烈盤腿坐冰冷地麵,雙眼緊閉,寧靜的煙雨江南讓他進入了一個全的境界,“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譬如萬水可合為一水,有生必有死,有成必有敗,人了生死者,使其齊一生死,至於無生無死而後矣。蓋天地能役有形,不能役無形;能役有氣,不能役無氣;能役有心,不能役無心。無心則無氣,無氣則無形。無心於生死,而生死不能累。”恍惚間,他忘記了體內凝聚不散的毒素,經脈中兩股冷熱相反的氣流終於開始緩慢流動,全身似乎都歡快地呼吸,忘記了一切,他眼中隻有那緩慢流淌的氣流,時間也似乎停止,周圍的一切都凝固起來,那晶瑩的雨滴忽然停滯空中,異常妖豔美麗。


    趙烈輕輕睜開雙眼,眼中似乎和往日有了少許變化,但無從琢磨,他輕柔地眨了眨眼睛,雙眼變得和往日沒有什麽分別,依舊寧靜平和。


    深秋的涼雨充滿了憂愁和冰冷,歲月無聲流走,日夜辛勞和終日憂慮讓宛兒嬌小的身子不堪重負,終於這迷蒙的煙雨中病倒了。趙烈異常心疼,他們的角色暫時互換了,他每天精心煮好稀飯,幾顆碧綠的烘青豆,一撮桔紅色的胡蘿卜絲,開水衝下去,便冒出沁人的幽香,讓人饞涎欲滴,然後親自微笑著一勺勺喂給憔悴的宛兒。


    禍不單行,就這個飄落金黃樹網然飄落。


    雖然宛兒執意不讓趙烈外出賣畫,因為那樣太危險了,隨時可能碰到江湖中人,但趙烈臉上閃露出淡淡笑容,毫不意自身的危險,每天背著畫好的書畫到外麵賣畫,換回少許銀子維持生活。


    趙烈悠然走回家的路上,昔日的長發被宛兒小心地盤頭上,依舊是枯黃暗淡無光,穿行駁岸、拱橋、水巷中,後背還背著臨行前宛兒叮囑拿上的一把平頂油紙花竹傘,他輕輕踩整齊而又狹窄的石板街麵上,靜謐的街巷到處是三三兩兩的行人穿行,一陣涼風拂過,灰暗的天空忽然灑落幾滴雨水,路邊的行人紛紛撐開手中的雨傘。


    趙烈任憑冰冷的雨水灑落身上,他喜歡雨中漫步的滋味,何況這不過是溫宛的小雨,涼爽宜人,他靜靜走窄窄的老街上,腳下是光滑的石板,路邊是斑駁的青磚和黛瓦,連石板街也似乎泛起了水光,許多大匾有了些退色,卻顯示著老宅的年紀,刻畫出歲月的痕跡。


    灰色的天空淫雨霏霏,前方是一條蜿蜒秀美的小河,河的兩邊是青翠如煙的垂柳,河中的蘆葦微風中輕輕的晃動,蒙蒙細雨輕柔的落清澈的河水中,無數的漣漪互相糾纏一起,纏綿悱惻,緩緩流向遠方。


    趙烈走一坐古老的石拱橋上,拱橋的造型曲線優美,橋下的水麵上倒映著影影綽綽的垂柳,秋日雨霽之日,石橋布滿了青苔,而岩石逢間長出的綠色蔓條幾乎垂到了河麵上,開滿了紫色的小花,遠處幾縷炊煙細雨中嫋嫋升起,寧靜而祥和。


    遠處迅速走來大對人馬,數十人默默無聲地走路上,空氣中發出刀劍相撞的恐怖聲音和整齊穩重的步伐,訓練有素,裝備精良,趙烈抬頭望了一眼,發現他們是是神刀門的人,他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笑容,神色自若,沒有絲毫的慌張,輕輕朝橋上望了望,發現剛好有一個少女站橋上,他輕輕走到她身後,忽然緊緊摟住她纖細的腰枝,溫柔地撐開背後那把油紙花竹傘。


    少女驀然一驚,臉上露出憤怒的神色,剛想掙開,忽然發現緊緊樓住自己的輕薄男子一把撕開上衣,露出了渾身野獸般強勁的肌肉和上麵密密麻麻的傷疤,她心中一涼,知道遇上殺人不眨眼的惡徒,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趙烈飛快地合上衣襟,淡淡笑道:“秋雨傷感,你陪我這裏看秋雨水景吧。”


    輕盈的油紙花竹傘把飄落的雨絲擋住,神刀門大隊人馬走到了橋頭,殺氣逼人,就連他們刀劍相撞的聲音都清晰可聞,趙烈微笑著伸出左手讓少女驚恐的頭部親密地靠他的懷中,右手溫柔地替她舉著花竹傘檔雨,似乎沒有看到身後那些神刀門幫眾銳利的目光。


    少女顯然是從來沒有遇到這種事情,心如小鹿般懷中亂蹦,緊張得連身子都微微顫抖,全身肌肉蹦得緊緊的,咬牙抬頭望向這個奇怪的男子,一張消瘦的臉龐映入眼簾,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頭發枯黃毫無光澤,明顯是身患重病,幾縷散落的亂發被雨水弄濕後貼臉上,顯憔悴無神,但神色自若,麵帶平和微笑,眼中是滿不乎的狂放眼神,她心裏一驚,趕緊低頭,心中忐忑,但見他並沒有什麽進一步過分的動作,惟有無奈地靠他寬厚溫暖的胸膛中觀雨。


    數十名神刀門幫眾沉重整齊的腳步聲從他們身後緩緩走過,趙烈已經感覺到出鞘鋒利大刀森冷的氣息,帶隊頭目驃悍銳利如刀的目光落趙烈和那少女的背影上,那是一幅異常協調優美的畫卷,秀氣的雨傘下,少女柔順地斜靠男子的懷抱中,緊緊偎依一起,幸福地站迷蒙的雨絲中,這頭目銳利目光停留片刻,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微笑著帶領大隊人馬緩緩踏過這古老美麗的石橋。


    趙烈微笑凝望懷中驚恐少女,她頭上梳的是墮馬髻,高聳而側墮,配合著她修長圓潤的身段,纖幼的蠻腰,眸子又深又黑,略帶驚恐羞澀,但卻隱含傲氣,身穿的是白地青花的長褂,輕盈優美,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鼻骨端正挺直,貴秀無倫,雖然身著簡樸衣物,但全身透露出一種難言的雍容華貴氣質。


    趙烈和少女久久佇立橋頭,綿綿細雨讓他枯黃散落長發緊貼他的臉頰上,身後那些神刀門幫眾的腳步聲清晰傳到耳中,心中浮現一股淡淡的傷感,淅瀝的雨聲落橋下盈盈綠水上,船家解纜搖櫓,晃蕩著從橋下拱洞穿過,他隨口輕輕道:“修竹凝妝,垂楊係橋,憑闌淺畫成圖。山色誰題?樓前有雁斜書。東風緊送斜雨下,弄舊寒、晚酒醒餘。臨流可奈清臒?東風解手即天涯,-曲青山不可遮。英雄知道鬢先華。欲徘徊春尚肯,已無花!鐵馬蒙氈,銀花灑淚,春入愁城。那堪獨坐青燈,山中歲月,海上心情。記穿流生涼,翠囊空歎夢無準。漢苑飄苔,秦陵墜網揚的吳歌,河中緩緩而行。


    小雨依舊輕輕的飄落,朦朧的煙霧籠罩他的周圍,兩人眼中似乎都飄蕩著一層迷蒙的水霧,揮之不去,他們就這樣長時間的佇立古老的石橋上,屋簷下雨點正“滴答,滴答”敲擊著小巷裏的條石。


    雨忽然停歇了,空氣異常清,趙烈輕輕合上雨傘,灑脫笑道:“謝謝姑娘陪我觀雨,我們就此別過。”這個少女望著他藍色的背影逐漸遠去,這才發現此刻已是黃昏,他們靜立良久,秀氣的小嘴想要說什麽,但少女的矜持終於讓她什麽聲音也沒發出,惟有定定望著這藍色憔悴背影消失蜿蜒迷蒙的水巷中。


    天氣變幻無常,前些日子冷風寒雨的秋日忽然被風吹得幹幹淨淨,溫暖的陽光柔和地照大地,天空一片極度的蔚藍,纏綿的細雨過後是一個收獲的燦爛季節,陽光明媚,老伯原本燈油枯的生命似乎也被這燦爛陽光感染,終於恢複了生機。


    趙烈和老伯又可以沐浴著燦爛的陽光平和交談,一起感受那種人生的蒼傷和歲月的匆匆流逝,生命就是這樣頑強而美好,讓人無限留戀。趙烈依舊每日揮灑繪畫,或是盤腿靜坐沉思煉氣,不過他的畫賣價是越來越高,甚至有人幕名而來,老伯也甚為欣慰,幾乎把他一生的所得全部傳授給這個萍水相逢,身材高大,形容憔悴的男子。


    院子裏麵那棵古老的梧桐樹上掛滿金黃的網然墜落,仿佛飛舞的黃色蝴蝶。


    清晨時分,趙烈和宛兒悄然離開這荒涼破敗但充滿溫情的房屋,漫步寧靜的石板路上,腳邊的河水靜靜流淌,薄薄的霧中,朦朧瞥見兩三個浣紗女踏著節拍從小令中一路迤邐飄來,偶爾幾網悠飄蕩如夢如幻的江南水鄉,少女意態慵閑地挨靠中間長榻的高墊處,一種半坐半躺的嬌姿風情,動人之極,何況她把雙腿收上榻子時,羅衣下露出了一截白皙無瑕,充滿彈性的纖足,她此刻定定望著麵前的《瀟湘風竹圖》中那幾個龍飛鳳舞的題字,良久,她從懷中拿出一張詩篇,上麵的字跡和這幾個題字一模一樣,書法瀟灑不羈,狂而不亂,三過折筆隱鋒而為之,豪邁之氣躍然紙上。


    她癡癡地凝望這首絕妙的詩篇《洛陽風流》,“鳳尾弄香撥,自霓裳曲罷幾番風月?塞外黃雲堆雪。馬上離愁三萬裏,車中遊女露凝香,樓下看人閑往來,望昭陽宮殿孤鴻沒。草木空妖誰複衰,隻向東風著盛裝,弦解語,恨難說。拋卻舊時怨,化作今日歡。洛陽處處春風流,何必返秦川?遙想當年馬塞途,萬花紛謝一時無。名冠群芳可道孤。洛陽女兒紅顏饒,色羅裙寶抹腰。借得霓裳半庭月,居然管領百花朝。”心中不由回想起洛陽的場景。


    東都洛陽,一座繁華飛揚的城市,三年一次的洛陽花會成為天下文人才子的夢想!她一向不喜歡熱鬧,但被幾個閨中密友硬拉著去了,她那天坐遠遠的閣樓上憑攔沉思,根本沒有留意下麵那些喧囂熱鬧的場麵,因為離得遠,她連趙烈的樣子也沒有看清,不過略略望見他灑脫狂放的高大背影和飛揚的長發,真正讓她動心的是趙烈那文采飛揚的詩篇《洛陽風流》,不過那之後,趙烈如風消逝,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仿佛不存這個世上,隻留她給了淡淡的回憶。


    她輕輕閉上雙眸,沉浸回憶之中,她根本沒有想到居然這江南水鄉再次見到這熟悉的字跡,可是他依然如風,還是飄遠了,不知為什麽,她心頭忽然跳出了那天橋上遇見的奇怪男子,他也是身材高大,難道會是他嗎?她輕輕搖了搖頭,“他不過是江湖中被人追殺的武林人,怎麽會是哪個洛陽花會上瀟灑狂放,文采飛揚的公子呢?”她的一顆芳心如同這軟轎一樣不停上下起伏,左右晃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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