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也並非一人。沒站多會兒,鬱蘭溪恰巧經過此處,見了他,道聲「沐兄」,便默默過來與沐少安並肩立著。兩人都生得十分好看,站在一處,映著池邊水光樹影的,倒也算賞心悅目。


    鬱蘭溪望著沐少安的側臉,良久方輕聲道:「近來總沒機會見麵,聽聞沐兄好事將近,先恭喜了。」


    見有人恭喜自己,沐少安自是心情不錯地道了謝。


    「聽說陳公子的父親已然到來,不知婚期可定下了?」


    「定準了下月十六。」


    鬱蘭溪點點頭,沒再出聲,沐少安又是慣常懶怠說話的,這兩人也便沉默著,直到家僕來尋,說是陳公子請護法回去用午飯,才就此道別。之前沐少安自然也客氣了下,不過鬱蘭溪推說已吃過了,還微笑著催促他快些回去。沐少安一離開,鬱蘭溪卻拉起袖子掩住麵容低聲哭泣起來。


    午間隻是沐少安、陳千與父親及習秀大叔四人簡單地一頓家常便飯,晚上沐修與蘇毓晨特意辦了酒宴與陳千的父親接風,天極門上下有頭麵的人物皆有出席。


    酒席上正式宣布了沐少安與陳千的婚期,蘭衍也不客氣地認了自己為媒人,又在陳千父親麵前擺足了德高望重長者派頭,很是讓不明內裏的陳五對這位「紆尊降貴」收自己兒子為徒的大神醫感激不盡。


    趙英自打知道向來與桃花絕緣(?!)的髮小竟要比自己先成婚,可是羨慕壞了。他家小襄這幾日又鬧了脾氣,門都不讓他進,趙英尋思著回頭得去向沐少安取取經。


    酒席結束後,剛回到安園,陳千便說還有許多話想與父親談,晚間想去陳五那邊。沐少安點頭同意之後,便發現白日裏的「處罰」計劃似乎得被迫擱淺了。


    吹了燈,剛躺下沒多久,又聽見了陳千的腳步聲。


    陳千輕輕將門推開個縫:「護法,您睡下了嗎?」


    「不曾,還有何事?」


    「爹叫我回來。」陳千摸黑進了屋,很快脫去衣衫鑽進被子在沐少安身側躺好,才繼續說到,「爹說我都是快成家的人了,還要跟父親住一屋,不像話。」陳千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沒有想那許多,真是太久沒有見到父親了。」


    沐少安默默地想:明日要好好與嶽丈喝一杯。


    靜默片刻。


    「護法。」


    「嗯?」


    「今日,謝謝您。」


    「何事?」


    「沒有,沒有什麽,就是,想謝謝您。」


    輕嘆一聲,沐少安起身將燈點亮:「本想饒你一次,可既然你又回來了,那有些事便不得不做。」他勾起了嘴角看著躺在那邊一臉茫然的陳千,「前日裏,你將我從前與你那點銀票還回來時,為何不明說短得那些是送去家裏了?」


    「屬下……」陳千垂下頭,「屬下想著,若告與您,您定會往我家裏再送許多錢物。屬下家裏狀況不好,可我不想別人再以為屬下是貪圖護法的富貴。」


    沐少安無奈地扶額:「你這腦瓜裏怎麽淨是這些?總在意他人的說法,難道我的人家中一貧如洗別人便不會嚼舌根了?」


    「對不起護法,屬下、屬下沒有想到這一層。」


    「知錯便好。現在我問你,那日裏您與我是如何約定的?」


    「是、是……不許再胡思亂想、鑽牛角尖;不許顧慮他人;凡事皆要聽護法的;不得對護法有任何隱瞞……如有違反,」陳千紅了臉,「任憑護法處置。」


    「哦,犯了這許多條,今日該罰些什麽才能讓你長記性呢?「沐少安做思考狀。


    陳千有些扭捏:「爹爹、爹爹與習叔叔怕是還未睡下。」


    「哦……」


    「那、那,待會兒屬下會小聲些,不吵著他們。」陳千越說越小聲,臉上已然燒著了,隻得遮掩般趴下,將頭埋入枕間。


    沐少安微笑:「乖。」


    ☆☆☆


    尚未到十六,天極門附近幾個鎮子已擠滿了各路人士。賀喜的,湊熱鬧的,紮成了堆。雖是這些日子鬧得不大開心,青瀾卓家仍是派了二公子前來。


    本來聽說因著自己要成親卓家三公子卓嘉軒尋死覓活還刺傷了大哥卓應軒,沐少安也不免有些內疚,可卓家當家的來信完全激怒了沐少安,當下命人回復,大意就是:天極門不必倚靠任何人,我沐少安也不受任何威脅,你那些陪嫁我不稀罕,再給你雙份,作為對卓嘉軒的補償,讓他另覓良人,之類之類。


    事後沐修直罵沐少安衝動,忙修書與卓家示好。卓家也不可能與天極門撕破臉,便就著台階下了,仍維持著表麵的和諧。


    私下裏嘛,蘇毓晨可是拍著沐少安的肩膀大讚:「安弟好本事,可是將卓家三小子迷得不輕,總算報了當初之仇。」


    其實卓應軒也曾三番兩次來信。前麵幾封沐少安就沒拆開,後麵見接二連三的又來,才想看看對方到底能說出些什麽花來。掃了幾眼,不可否認卓應軒文采不錯,言詞間情真意切的,著實感人。


    直接跳到最後,卓應軒仍是拿過去煽情,寫著什麽:「少安,那日,青山綠水,望春溪邊,君之誓言,字字句句,應軒日夜難忘。應軒自知先負君意,但舍弟天真爛漫,對少安亦是一往情深,應軒自知此生難以長相守,惟願結此因緣,聊以告慰……」


    當時,沐少安捏著信冷笑不止,鎮定心緒後回了卓應軒四句話:「世事意難料,流水去無還,已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看作者正經的眼神,這素化用前人詩句!化用神馬滴,讀書人滴事,哪能算抄襲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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